第二十一章(1 / 2)

阿岱沒有發現年熙的異狀,自顧自道:“你還記得額魯嗎?”

年熙僵硬著嘴角道:“我記得除了宮裏的熹妃,你還有個姑母,你跟我說過,額魯是你這個姑母的獨子。”

“是啊,額魯這孩子也是個可憐的,好容易考上進士正選官呢,卻偏偏撞上姑父去世,丁憂三年,早先看好的差事早被人頂了。他也是個懂事的,這三年主動跟著四阿哥做些文書工作,四阿哥看他很有才氣,性情也穩重,對他頗為器重,說是要給他謀個好缺。

額魯去年臘月出孝,一直沒候到什麼好空缺,反正你也不去浙江了,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就舉薦他好了。”

年熙目光定定地看著阿岱,慢慢抽回手,淡淡道:“我在外為官十多年,手底下頗有幾個得力的下屬,若我真的辭去官職,沒有放著他們不舉薦,非要舉薦外人的道理。”

阿岱這才發現年熙有些惱了,以為他是犯了那些文人慣有的毛病,看不慣走捷徑的,因此倒也不怎麼生氣,反倒耐心勸道:“額魯哪是外人呢,你與四阿哥共患難,四阿哥已然將你當做自己人,額魯又是四阿哥的表哥,我的表弟,大家都是自家人,理當互相扶持。今日他有難,你幫襯些,將來等你遇到困境的時候,他必定會拉你一把的。”

年熙冷哼一聲,道:“你既知道這個道理,就應當知道我的下屬對我也是忠心耿耿,他們的為人我也心中清楚,若我推舉了他們,他們將來比不負我。而額魯隻是你的親戚,我又不曾見過他,我怎會知道他會不會領情。況且他之前並無官職,也無功績,便是我推舉他,皇上也不會讓他一下子就做從五品的官的。

再說,他既是四阿哥的表哥,家世應當不凡,有你們照拂,選個好官職不在話下,又何須我來錦上添花。”

“哎,說來話長,額魯是獨子,家中人丁不旺,姑父又剛剛過世,如今他那邊隻剩下我姑母一個親人,不靠舅家又靠哪個,而我家一家都是武職,在文官那裏說不上話,四阿哥才十三歲,還沒開始接觸政事,又哪裏使得上勁,你也知道朝中那些人連皇上都敢頂撞,又哪裏會理會四阿哥呢。”阿岱苦著臉開始訴苦。

“如今我想著你和他是合則兩利的事兒,又能賣四阿哥一個人情,何樂而不為呢?再說那舉薦的事兒,我想著若你能將這套製度指點給他,他提出這套製度,也算是有功,你再在旁邊敲敲邊鼓,皇上也許會把這差事交給他辦呢?”

阿岱說得雙目發亮,年熙卻越聽臉越黑,聽到這終於忍不住拂袖大怒道:

“你這說的什麼話,這可是我三月上書請求要豁免陝西和山西的樂戶,因其祖先是明朝建文帝舊臣,因他們不肯歸附永樂帝而被貶賤籍,現在理應豁免她們以彰忠義。皇上對此很是讚同,下旨讓我巡查其餘各省,看是否還有類似情況,到去年月底此事才初步完成,我若向聖上提出設立‘豁賤為良’的製度,讓樂戶也能有晉身之階,此舉做好了乃大功德一件,我怎可放棄?”

說完年熙便氣衝衝走到門口,停住,回頭又加了句:“我就是把這套製度爛在心裏,也絕不拿來白白給了別人!”

年熙一直很注重養生,對人從來都溫溫和和,很少發怒,阿岱與年熙相交十餘載,還從沒見過年熙發這麼大的火。看著年熙摔門而去,阿岱愣愣道:“怎麼是白給呢?”

這邊年熙餘怒未消地回了房間,生了會而悶氣,他萬萬沒想到阿岱會有這種想法。

得虧這是阿岱,是他真心相交的好友,若是換了其他人,年熙早就一口唾沫噴過去,還要大罵幾聲無恥之徒,罵得對方對盔棄甲方才作罷。

阿岱的算計,年熙不是不知道,也理解,年熙自己又何嚐不勢利呢,與人結交都要算計好處,就像高恒,年熙與他結交除了興趣相投,更多是看好他的前途罷了。

可是阿岱居然算計到了自己頭上,這讓年熙無法接受,年熙雖然對別人冷酷,可一旦認定了誰,那也是掏心掏肺對那人好。

自此,直到他們收拾行李返回京城時,年熙都沒有理睬阿岱,阿岱苦於傷勢太重不能起床,又被太醫押著,不能親自去找年熙,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年熙越來越疏遠於他。

這讓他十分難受,隻能求助於豐羅與高恒兩個,然而他又無法說清年熙到底因何生氣,豐羅與高恒就算想勸,也無從勸起。

就這樣,原本因為共患難而日漸親密的幾人,就在這樣古怪的氛圍裏回到了京城。

到了京城自然又是一番忙亂,阿岱他們忙於應付家人關心的詢問,而年熙則忙著為自己前途奔走。

雖然他與阿岱吵了架,但也至於為此就不為阿岱治傷了,因此申請留京是必須的。

可是留京又啟是那麼容易的,那麼多有誌氣有才華的兩榜進士都在候缺,憑什麼要給你這樣一個病秧子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