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為伊憔悴(1 / 2)

閣樓中,清穎提筆寫下了一行詞,反複咀嚼,卻覺有幾分乏味,詞難達意,幽幽歎了口氣,擱下筆,用手輕輕揉了揉腦袋。

作為名滿江南的一名歌妓,清穎除了精通音律,有一副好嗓門外,自身才華出眾,能寫詩作詞,與江南眾多才子文人應和,更是最重要的原因。

畢竟,江南繁華之地,相貌出眾,能歌善舞的青-樓名妓不在少數,能從中脫穎而出,並不容易。

為了保持知名度,清穎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做出一首新詞彈唱,她所做的詩詞,文采上佳,被眾多江南士子追捧,每次她有新詞出爐,江南眾多達官貴人、文人墨客,都要不惜豪擲千金,到花楹樓來聽她唱上一曲。

隻是最近一段時間,她感到自己才華有些枯竭了,詞為心聲,應情應景而作,她雖才華出眾,但如今作詩詞全為迎合他人,終難為繼。

正自傷神,突然想起清雨送過來的那張詞稿,上麵是樓下那書生寫的詞。清穎一時百無聊賴,便將那張詞稿從案幾上的書本下抽出來,拿在手中觀看。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闌意。”

清穎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來,她自身能寫詩作詞,才華相當高,鑒賞能力自然不弱,隻看了上半闕,已然發現這首詞的不凡。

而且詞句中那種無可訴說的愁緒,卻正與她此時的心境吻合,那種夕陽殘照下,隻影獨立,孤單淒涼的傷感,如在眼前。

作為一名歌妓,即使名滿江南,受無數人追捧,但身不由己,自己的命運無法做主,處境其實也很悲涼。

清穎迫不及待去看詞的下半闕,並忍不住輕輕誦讀出來: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清撤的聲音,緩緩流淌,讀到最後一句時,清穎絕美的臉上已經掛上了兩行清淚。

這麼些年來,她苦心竭慮,就是為了在這風塵泥潭中保住清白之軀,期待有朝一日能完完整整地脫離樊籠。

名滿天下,榮華富貴,這些她都不稀罕,她要的,是自由,即使以後粗茶淡飯,平平淡淡,她也不後悔。

為了這個目標,她付出了多少努力,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歌舞詩詞,無一不通,為的也不過是擔心沒了用途後,被逼著去接客。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清穎默默地念著這句詞,淚珠滴上詞稿,為了有朝一日能清清白白脫離這風塵泥潭,過上自己想過的日子,付出多少努力她都不後悔。

“姐姐,姐姐,那首詞你看了嗎?”清雨從樓下跑了上來,直接闖了進來,她就是這個急躁的性子。

清穎慌忙抹了一把眼角,斥道:“清雨,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一個姑娘家要莊重一點,怎麼還這個樣子。”

清雨卻是看到清穎眼角淚痕未幹,焦急道:“姐姐,你怎麼哭了,是誰欺負你了?”

“誰哭了,是窗外風大,被沙子迷了眼。”

“真得?”清雨有點不相信,明明沒什麼風,哪有沙子吹進來。

清穎不跟她在這件事上糾纏,換了個話題,問道:“剛才那個寫詞的書生在哪?”

清雨道:“在樓下呢,姐姐,那首詞你看了?”

清穎點頭,道:“看了,這樣一首好詞,剛才倒差點讓我錯過了,你來幫我打扮一下,我們下去見見那書生。”

“啊?姐姐你要親自去見他?”

清雨雖然因為這首《蝶戀花》對楊躍改觀了不少,但第一印象實在太惡劣,對楊躍還有惡感。目中無人也就罷了,最不可原諒的是他的那句“胸不大,自信倒不小”,竟然諷刺自己沒胸,自己不是年紀還小,還沒發育嘛。

偷偷看了一眼清穎胸前的高聳,再看看自己自己至今還很平坦的胸口,清雨有些泄氣,也不知道自己長大了有沒有可能也像姐姐那樣規模。

“嗯,能寫出這般絕世佳詞的才子,見一見也是應該的。”清穎已經坐到梳妝台前,拿下頭上的玉簪,如雲的青絲垂下,披散在肩頭。

清雨見她心意已決,也沒有再開口反對,走到她身後,幫她梳妝打扮起來。

過了一會兒,銅鏡中出現了一個盛裝打扮的佳人,目橫秋水,眉黛春山,淡掃蛾眉,淺抹胭紅,豔可壓曉霞,麗更勝百花,明媚不可方物。

清雨將腦袋靠在她的肩頭,道:“姐姐可真漂亮。”

清穎轉身用手點著她的腦袋,笑道:“你這丫頭,走吧,不要讓人家久等了。”

出去前,清穎囑咐清雨道:“那書生說是來賣詩詞的,你去我箱子中取出兩百兩來。”頓了一下,又道:“兩百兩怕是不夠,還是取五百兩。”

清雨驚訝道:“五百兩,這麼多?”在她想來,楊躍寫的詞雖然好,但她也看不出真正好在哪裏,覺得一兩百兩就足夠了,哪想清穎給出了五百兩的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