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婦人披頭散發,在廣場上撒潑打滾,大肆吵鬧,影響文廟中典禮的舉行,跟在趙軒逸後麵的縣丞和學正看到她皆是麵露不喜之色。
趙軒逸麵色威嚴,看不出喜怒,道:“你說你有冤屈,可是實話?”
老婦人忙道:“大人,民婦所言句句屬實。”
趙軒逸淡然道:“你姓怎名怎,家住何方,所告何人,所告何事,你且一一道來,若是情況屬實,本官自會為你做主。”
老婦人聽了這話,似是得到鼓舞,道:“民婦姚張氏,住在隔壁石洋縣姚家村,民婦有一女兒,名喚青玲,當初賣與東湖縣上的楊家為婢,前段時間被他們楊家五少爺楊躍調戲非禮,想要糟蹋她,雖然沒有成功,但我那閨女是個烈性子,受辱不過,回去一時想不開,就懸梁自盡了。民婦的閨女死得好冤,求青天大老爺為民婦做主。”
“調戲家中的丫環這是可以理解,大家都是男人嘛,不過不顧人家的意願,強要行不軌之事,這就有點不地道。”
“君子貪花愛色,當取之有道,豈能如此。”
有些圍觀的童生偏向相信那老婦人的話,大家族中的那些少爺公子們調戲丫環的事情不要太多,大家都習以為常,不過強行逼迫,終至鬧出人命就有些過份了。
趙軒逸繼續問那老婦人道:“姚張氏,你說的這些事是發生在什麼時候?”
老婦人躊躇了一下,道:“大概是在半個月前。”
趙軒逸神色肅然,逼近一步,語氣中帶著幾分威嚴,道:“即是半個月前的事,為何你現在才來鳴冤,為何還要剛好選擇這個時候鳴冤?事情發生在東湖縣,你在石洋縣的家中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是誰告訴你整件事,是誰讓你前來鳴冤的?這些你老實交代清楚,否則隨意汙蔑有朝廷功名的童生,你逃脫不了皮肉之苦、牢獄之災。”
老婦人被趙軒逸一番喝問問得有些懵了,一時顧不得嚎哭,眼珠子轉動,戰戰兢兢道:“那是,那是因為那楊躍是楊家的少爺,楊家勢大,我那閨女又是賣與他們家為婢,民婦一個老婆子,哪裏敢去告他。隻是後來聽說那楊躍中了榜首,民婦想到閨女是受了他欺辱才想不開尋死,民婦越想越不甘心,這樣一個衣冠禽獸怎能當童生。所以民婦趁著今天有各位大人在場,冒死上前鳴冤,隻為我那慘死的女兒討個公道。反正民婦一大把年紀了,隻要能為閨女討個公道,民婦現在去死也甘心。”
她一邊說,一邊又開始嚎哭,披頭散發,一把鼻涕一把淚,看起來很淒慘。
“想不到那楊躍如此無恥,仗著楊家的家世,橫行跋扈,欺淩弱女,害死人命。”一個青衫書生從趙軒逸身後走出來,朝趙軒逸輕輕點了點頭,而後一臉義憤道。
那老婦人受人所托,前來控告楊躍,雖然是抱著豁出去的想法,但麵對眾多童生和旁人的圍觀,還有麵前趙軒逸肅然的官威,以及旁邊數十個披甲帶刀士兵的虎視眈眈,她一個鄉下婦人,早已腿腳發軟,此時見有人出頭,如同抱住救命稻草,忙道:“可不是,那楊躍就是個衣冠禽獸,不但害死我女兒,還威脅民婦,不讓民婦將這樁醜事往外說,想要掩蓋真相。公子是有大學問的人,一定要幫幫民婦,民婦這就給公子磕頭了。”說著,趴在地上拚命磕頭。
那青衫書生眉頭微皺,旋即舒展開來,義正言辭道:“在下飽讀聖賢書,雖是區區一介書生,路見不平也要出手相助,那楊躍如此無德,即使他是今屆縣試榜首,今日叫在下遇到,在下也要幫你一把,向他討取公道。你說他曾帶人上門威脅你和你的家人,讓你不將這件醜事外泄,想不到他囂張跋扈到了這等程度,實在該死。”
那老婦人微微一愣,想到把楊躍說得越囂張跋扈,越容易引起別人的同情。立刻順著那青衫書生的話道:“對,他帶著人到我們姚家村,威脅我不準將事情泄露出去,要私下了結此事,還說若是民婦敢鳴冤,就讓民婦全家陪喪。民婦當時被他嚇住,到現在才鼓起勇氣出來鳴冤。”
那老婦人說得淒慘,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童生都眼神古怪地看著她,縣丞和學正更是臉色不善。
趙軒逸則是饒有興味地看著那青衫書生,任他行動。
青衫書生擺出一臉同情的樣子,還欲開口再問,躲在眾人後麵的楊甚突然忍不住跳了出來,站到青衫書生麵前,指著那青衫書生大喝道:“楊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