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趙璋感到自己的血液從頭到腳都凝固了。
他無法抑製的回想起那一天,縱然已經過了很久,久得仿佛殘留於上一個世紀,但回想起來,卻依然清晰地好似發生在昨天。
那時的他猶如喪家之犬,狼狽的東躲西藏,卻依舊在一個寧靜的午後被幾個渾身散發出殺伐之氣的男人拖上了車,載著他通往地獄的終點。
那日之後,他就被關入暗無天日的室內,承受著董家輝加諸於他身上的一切淩/辱,直至中彈身亡。
而如今,廉景告訴他,這一場綁架,和他人無關,隻是針對他。
隻是針對他。
光是想到這一點,他就忍不住渾身顫抖。即使知道這一世和董家輝並沒有走到那樣的地步,這一場綁架也不可能讓他重蹈覆轍。
“你臉色看起來不好。”
廉景的聲音把他恍惚的思緒拉回現實,趙璋輕啊了一聲,將紛亂的思緒驅逐出腦海,幾輛車從遠處駛來停在他們麵前,車上下來的幾個麵孔很眼熟,都是酒吧裏見過的家夥。
趙璋跟廉景並排站在一旁,沉默的看著那幾個人專業而快速的處理現場,最後把昏迷的綁架犯拖進車裏,裹得像個粽子似的扔進後備箱內。
“廉哥,處理完畢。還有什麼吩咐?”
恭恭敬敬朝著廉景報告的大個子看起來十分眼熟,趙璋想了想,記起來他就是一開始在酒吧裏堵著他的戴墨鏡的精悍男人。也許是他盯著對方臉看的時間太久,這個高大的男人看向趙璋,露出了一個有些尷尬還帶著點愧疚的笑容。
“那個……那時酒吧裏的事,真是抱歉……”
“不……不,沒事……”
趙璋沒想到這個男人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愣愣的應了一聲,覺得這個男人此刻的老實而又尷尬的樣子和堵著他時囂張狂放的態度簡直天差地別。
“我叫張麓,你直接叫我阿麓就好,改天請你吃頓飯,代兄弟幾個向你賠罪,請務必賞臉。”
“麓仔,你今天廢話怎麼這麼多。”廉景不耐煩的揮揮手:“你們隻是聽話辦事,要賠罪也輪不到你們。”
他轉頭看向趙璋:“雖然趙哥為這事給我找了不少麻煩,但你這裏倒也還沒交代過,這樣吧,你呆在酒吧的這段時間,我來親自教你射擊作為補償,我的槍法可是不下於趙哥的。”
“那我要問問吳醫生……”
“那家夥馬上就要走了,沒空教你。”
廉景斬釘截鐵的堵死了趙璋的話,隨後將抱在懷裏的頭盔朝著他扔去。
趙璋下意識的接住:“給我幹什麼?”
“帶上,跟我走。麓仔,你們處理好了就回去。”
廉景從其中一輛車子的後備箱又掏出一個頭盔,熟練地戴在頭上,跨上摩托發動馬達。
“上來。”
趙璋被綁架犯運到這裏,完全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聽廉景這麼說,倒也沒有拒絕,跟著跨上了摩托。
剛坐穩,摩托就風馳電掣的竄了出去,狂風灌入領口,趙璋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為什麼不做汽車回去?”
“誰說要回去?”
趙璋聽見了廉景狂風中斷斷續續的聲音。
“既然趙哥說你是‘他的人’,那我自然要把‘完好無缺’的你送到他身邊給他驗貨。”廉景忽然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你家那位可是赤/裸裸的威脅我,如果不能把你從頭發絲保護到腳趾甲,他就要一槍把我給崩了,我可是相當害怕呢。”
廉景這番話頗帶著些咬牙切齒的味道,趙璋眨眨眼,忽然想起,現在的趙清渠似乎正在搗毀對頭的根據地吧……
趙璋覺得自己再一次躺著也中槍了。
從下了摩托走進廢棄倉庫的那一刻開始,他就肯定了十分無辜的自己再次成為廉景給趙清渠找不痛快的受害人。
什麼‘完好無缺’的驗貨,廉景分明是被趙清渠威脅了而滿腹不爽無處發泄,刻意把他拖過來惡心所有人。
當然,其中惡心的最厲害的,還是趙璋自己。
進入廢棄倉庫的一刹那,濃重的仿佛凝結為實質的粘稠血腥味撲麵而來,就連皮膚仿佛也沾上了這種泛著鐵腥味兒的溫熱液體,空曠的倉庫仿佛變成了一個屠宰場,滿牆壁的人體組織、碎肉、腦漿以及血液,觸目驚心。
趙璋一個沒忍住,扶著柱子哇的一聲吐出來,感到手心一片粘膩,收回一看,上麵沾滿了摻雜著腦組織的腦漿。
這一回,他連胃酸都要一起吐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