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白見狀,隻是溫柔笑著,淡淡地揚起一掌。“妹妹無須多說,我……我也是過來人,那種又喜又悲的心情,我能了解。”
棠緋點了點頭,無聲感謝著茉白的體貼;臉上很快便恢複了笑意。小心的把信給恢複原狀後,順手交給了身旁的老宮女,吩咐她好生收妥之外,還差了另外一位宮女,快快送上紙筆來。
“妹妹,瞧妳急的……”茉白不禁掩唇,輕笑出聲;劍及履及,想到該做什麼就立刻去做,這就是棠緋的作風。
棠緋接過紙筆,聽見茉白的笑聲,這才明白了此舉究竟有多麼唐突。“哎,壞習慣……我都忘了我今兒個是邀茉白作客,不是來看我寫信的。”她微赧的低下了頭,歉然的道。
“無妨,我跟妹妹提過吧?以前我收到彧的家書時,一樣也是這麼高興的,也有當下立刻寫、立刻回的習慣。”說起這段往事,心頭的滋味可謂五味雜陳;以前荀彧還未做官,出外遠遊的那段日子裏,她是多麼期待能收到他的家書,享受著寫信給他的時刻;夫妻倆濃情蜜意時,她會為他的遠行而不舍,會替身陷沙場的他無比憂心。
時過境遷,此情依然,可他呢?茉白無法不去介意,這回出征的消息,還是透過棠緋的口才得知的;數數日子,棠緋嫁給郭嘉已經快滿一年,打從兩人定親的那一刻起,他便不曾給過她好臉色看,兩人的關係有如寒冰,卻仍看不見消融的一天……
他們夫妻倆多久沒好好說話了?他多久沒給她噓寒問暖,兩人也已許久沒能同床共枕了。
爹娘關心她,總是為她抱屈;孩子們亦然,隻是礙於荀彧好歹還是爹親,因此也不好大膽忤逆;棠緋與她情同姊妹,對荀彧與她亦是關心備至,數次征求她的同意,希望藉由自己,或是郭嘉的麵子,給他說個情,好讓夫妻倆早日重修舊好。
他們的關懷,茉白知道,也感激不已;隻是,這件事兒畢竟還是她一手造成的。她無意將過錯全推到荀彧身上,解鈴還須係鈴人,能夠解開這等僵局的,除了他們夫妻倆,沒有別人能幫得上忙。
她願意等,等荀彧打開心結,夫妻和好如初的那天;而且等得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對,妳提過,那回我也正好在場;還記得茉白妳原本要寫,卻也是因為念著我,才暫且作罷。禮尚往來,茉白當初沒把我狠心的晾在一旁,那我就更沒理由這麼做了。”棠緋莞爾一笑,讓宮女撤下筆墨;親自又替茉白加添茶水。“咱們姊妹倆聊天聊得正快活,不料奉孝一封家書,卻是驚擾了一池春水。方才說到哪兒了……”她抬起眼,不預期的發現,茉白那帶點哀傷憂歎的神情。
她瞇起眼來,試探性的喚了一聲:“茉白。”
茉白如夢初醒,一臉慌張的低著頭,直覺的抄起茶水便飲;等到茶水入喉,給她喝了個涓滴不剩。她這才發現,棠緋看著她的眼神,卻是異常銳利。
“妹、妹妹?怎麼了……怎地這麼看我……”口內甘韻不絕、唇齒留香;隻是茉白無心細嚐,徑自躲避著棠緋的眼神。
“沒事……隻是覺得,聽見奉孝捎回這封家書後,妳的神情便怪怪的,方才沉默了好半晌也不答話。是不是想到了什麼?”棠緋話說得含蓄,事實上她再清楚不過,茉白會有這等反應,想必與荀彧有關。
茉白咬了咬唇,露出了一抹無可奈何,卻又哀怨傷感的笑容。“妹妹多心了,我,沒事的。”
麵對這顯而易見的謊話,棠緋沒有揭穿,隻是吐了一口氣,說出口的話,多了幾分重量。“茉白,妳……我真不知道是該欣賞妳,還是該厭惡妳。不是所有的事兒,都能用等的、忍的得到,一味的體貼包容,害慘了妳啊。”
棠緋從未對茉白說過這麼重的話;即便沒有講白,茉白心知肚明,她所指的,隻有那件事兒。
“妹妹,我還是那句話……還是那句話。”
棠緋淺淺搖著頭,瞪著茉白好半晌,最後終究是選擇了放棄。“好吧,我不提了。就依妳,就依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