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怕冷的她每到這個時候,幾乎是連踏出屋外一步都難,隻是心情大好的她不僅頻頻朝門外探頭,甚至還找了一天時間,邀了茉白過來,兩個人在鋪著毛毯的涼亭裏,賞了近一個時辰的雪景;兩個人談天說地,顯然心情頗佳,絲毫不把外頭的冷寒當一回事兒。
棠緋這大半年來,每當思念郭嘉時,總要往書房裏跑,而後不是拿著郭嘉的書卷翻看,就是捧著他的衣裳發呆;這幾天造訪書房的次數少了,不過,某日清晨,她似是心血來潮,進了書房,把原本擱在大木箱裏的東西全都翻了出來,說是要自個兒親手整理。
種種跡象顯示,棠緋會有這樣的好心情與異樣舉止,隻因一件事——
出外大半年的郭嘉,即將自戰場凱歸了。
棠緋看了郭嘉送回的家書,徑自估摸著歸期,再加上老宮女揣度主子心意,一日裏照三餐出外探頭;等到郭嘉踏進許都城外軍營一步,幾乎沒隔多久,遠在居所內的棠緋,就得知了消息。
不過郭嘉好歹身為軍師,縱使回了營,興許也還需留在那兒處理一些瑣事,應不至於這麼快回來。
於是一大清早,棠緋特別派了宮女上市集去,找一尾鮮美鯉魚回來。自己則是破天荒的換上布衣,綁上包頭,準備親自洗手做羹湯。
老宮女聽了,一顆心差點沒給嚇得飛了。
“殿下!燒菜這種事兒,還是讓老奴、老奴來吧,怎麼能讓您到這地方來……”
“玉枝。”麵對急忙趕來阻止的老宮女,棠緋則是手握鍋鏟,親手替灶加添柴火。“奉孝這一出門就是大半年,總算等到他難得凱歸,我這做妻子的,替他燒一道菜也不為過吧?
“再說了……”她小心的拿起菜刀,往那尾鯉魚招呼時,在一旁觀看的三名宮女,全都不約而同的驚叫出聲。她停下手來,瞪了緊張過度的她們一眼,算是警告。“我平常雖然時常看茉白做菜,卻從未自己動手試試;這回不同,我可是有備而來,妳們好好在一旁安靜看著,要是哪個忍不住想開口的,自己走開到外頭忙去。”
棠緋都這般說了,她們除了在一旁幹著急,還能怎麼著?不過棠緋天生手巧,又或者是事先真有備而來,把這道菜的細節問得特別仔細;盡管看得出棠緋拿刀、持鏟的動作確實是個生手,成果倒也不差。
親手將菜色端上桌,棠緋抹了抹汗,這才回到廂房,準備換件衣裳,來與久違的夫君相會。
“殿下,這麼多衣裳,要換哪件妥當?”服侍她穿衣的自然還是老宮女;隻見她捧著成套冬衣,而其中大多以白為底,不過近日來棠緋雅愛的墨色也在其中。
“就這件。”棠緋似乎想也不想,選了一件白底,上頭綴滿了牡丹圖樣的衣裳,外頭再罩上一層輕裘,披上圍巾,讓人猛然一看,幾乎要誤以為自己入了鮮豔花叢。
細心的替棠緋妝點完畢,讓她站在銅鏡前;老宮女看了,不由自主的發出讚歎:“殿下天生就漂亮,就算這花繡得精巧,也難以趕上殿下。”
“妳是在誇我呢?還是讚歎自己繡的花?”棠緋揚唇輕笑,獨自走出了廂房;老宮女楞了一會兒,也笑笑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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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桌子酒菜擱在院子裏的亭內,不一會兒便涼;棠緋於是讓宮女再拿去把飯菜熱熱,等到郭嘉確定要回來後,再從灶房裏直接上桌。她自個兒則是一下子在廳堂裏轉悠,一下又跑到書房去,老宮女明白棠緋這是等得坐不住,捧來棋盤、古琴,可全給她打了回票。
明明人就在城南軍營裏,為什麼反而比起往常更難忍耐?十月八月的她都等了,為何獨獨忍不下這幾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