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藝術(3 / 3)

影片中凱倫在經曆中不斷成熟,丹尼斯深愛凱倫,卻又是豪放不羈的人,他生性自由。他與凱倫,正是風箏與線的關係,丹尼斯無論走得多遠,這根線仍在凱倫的手裏。他們的愛情無疾而終,最終丹尼斯因為飛機失事離去,失去摯愛的凱倫終於決定離開非洲這片她曾熱愛的土地。

凱倫是個會講故事的人,丹尼斯,最愛聽凱倫講故事。他隻需為故事開一個頭,凱倫便會生動地續下去。丹尼斯曾送凱倫兩件禮物:一支鋼筆和一次飛行。他送她一支鋼筆,成為他們之間的愛情故事的開端;而飛行,是他送給凱倫最珍貴的禮物。也是片中最感動自己的地方。他駕駛著小型飛機,帶著凱倫,飛上藍天,在非洲浩瀚的天空中,他們飛過巍峨群山,蒼茫大海,俯瞰遼闊草原,萬千群鳥……他們在如此壯美的自然中,伸出彼此的手,代表兩人默契的心,握在了一起。這時候,約翰巴裏的配樂,《走出非洲》主題曲緩緩流出,舒展出一幅僅屬於非洲的醇美畫卷,這是片中最美的片段之一。

約翰巴裏的配樂,完美地與電影結合,他巧妙地捕捉到了《走出非洲》中的一個細節,男主角丹尼斯外出狩獵旅行,總不忘帶一個留聲機,還有莫紮特的音樂。由此,約翰巴裏根據莫紮特《A大調單簧管協奏曲》第二樂章改編的影片配樂,成功地為電影錦上添花。這段主題曲的旋律,也成為了男主角丹尼斯最愛的音樂。

一遍又一遍地聆聽莫紮特的《A大調單簧管協奏曲》,經典的音樂百聽不厭,更是值得挖掘,約翰巴裏在此基礎上,延伸出一個動人的故事。看完影片,這一電影原聲也成為了自己最喜歡的電影配樂。

和閱讀其他任何以非洲為背景的小說相同,回憶中,最先出現的是影片中自始至終貫穿的非洲畫麵,就像片中凱倫在影片結尾所說的:

如果我要作一首非洲之歌,會有長頸鹿,及它背上的一彎非洲新月,田裏的犁,還有那些采咖啡人,流滿汗水的臉龐……

用真誠換友誼

他叫德瑞斯,從貧民窟出來的黑人窮小子;他叫菲利普,富有的白人貴族。德瑞斯剛從監牢裏出來,菲利普在一次跳傘事故中下肢癱瘓,隻能依靠輪椅生活。本來沒有交集的兩個人,瞬間從兩條平行的線,變成兩個點,相交。德瑞斯應聘成為菲利普的幫傭,他們在共同的生活中,延伸一段堅固的友誼。

德瑞斯性格幽默、直率,他從來沒有同情過菲利普。他漸漸贏得菲利普的信任,並且帶著他,聽古典音樂,乘專機到想去的地方。在飛機上,德瑞斯幽默地對他說:“你適應了大起大落,我可沒有。”在德瑞斯心裏,菲利普的遭遇,堪比肯尼迪家族,妻子的不幸、他的殘疾……他這樣說,菲利普永遠會報以微笑。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麼強大的力量互相吸引,直到最後形成了依賴。應該是真誠吧。在最初菲利普與助手招聘幫傭的時候,他一個一個淘汰,唯獨留下了率真、隨性的德瑞斯,菲利普說,他不想找一個同情他的人做幫傭。

而德瑞斯,來自貧民窟,剛出獄不久。他們遇見時,可以說都是一無所有之人,當然,從樂觀的角度看,德瑞斯擁有健康的身體,菲利普有著萬貫的家財。兩樣都是珍貴的東西。但從彼此的需求出發,他們都是一無所有,一個需要金錢卻沒有,一個需要健康的身體去體驗速度與激情,也沒有。或許隻有在這個時候,才讓他們更看清事物的本質。真誠,是最可貴的東西。

這段友誼因此而感人,這部影片《無法觸碰》,自始至終都在講述友誼。兩個世界的人,不同種族,本是如同天地般的遙遠分隔,卻因為特殊的時間,將兩人聚攏。其實,人與人,總有著互補的關係。隻要內心真誠,看見對方的閃光點,並且包容、接納對方,友誼自然會形成。而世俗裏的人們,大多戴著麵具,麵對現實裏的種種虛榮,無法本真地做自己。自然,知心一個也難求。

那日值班,在校門口,有一發傳單的女子,她將傳單發給一位家長,那位家長騎著摩托車,孩子下車時腳不小心碰到了那個女子的腳。激起了女子的暴怒,她惱羞成怒,要哭的樣子,不停地拉扯對方,甚至跑進校門尋找那個孩子。她嘴裏不停地說著,“為什麼要欺負我,為什麼不讓我發?”旁觀的人都覺得她精神有問題,反反複複地說著喊著。再看她,個子小小的,像是十幾歲的樣子。猜想,一定是受過歧視或是刺激的,她內心嘶喊與爭取的大概就是一種平等吧。她一樣需要真誠,怕被人同情、看不起。

像這樣一個普通女子,像遭遇事故變成殘疾的菲利普,作為弱者,他們與每個人一樣,都希望別人真誠、平等地對待自己。

品味名字

《創世紀》裏說,亞當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為萬物取名。於是,在天地鴻蒙、一片混沌中,萬事萬物開始有了自己的名字。人類更是如此,對於每一個新的生命,都希望給他一個能伴隨一生的好名字。

朋友讓我幫她的女兒取名,名字中要有帶草字頭的字,我首先想到的是“萱”與“芸”。這兩個字,本是最普通的字,但細細品味,卻極有韻味。“萱草”是一種花,單說這個名字,很多人並不知道,大家更熟悉的是它的常用名,金針菜。這是一種可以吃的花,摘下它的花蕾,晾幹,便成為一種可以食用的蔬菜。難得的是,它還有一個名字,是更讓人喜歡的,帶有一點禪味:忘憂草。“萱草忘憂”,古詩裏就曾說過。它有那麼多美好的意義,而所有的意義都是從一株極素樸、美麗的花中散發出來。另一字“芸”,音通“雲”,在唇舌間發出這個字的時候,仿佛在製造一種美好的意境。輕盈飄逸,浪漫嫻靜。在沈複的《浮生六記》中,有一個叫“芸”的女子,幾乎擁有所有女子的優點。她被林語堂讚為“天底下最可愛的女人”。她身上有著女性的千般可愛、萬種柔情,她有情有義,也多才多藝。她,讓這個“芸”字生動起來。

還有兩個極普通的字,因兩個人物命之以名而生動。

司馬遷《史記孔子世家》中記載,孔子的母親顏氏女“禱於尼丘,得孔子”;而東坡名字的由來亦是如此生動。《宋史》記載,蘇軾與田父野老,築室於東坡,自號東坡居士。“丘”字與“坡”字,本是最普通的兩個字,卻經這兩個人物一叫,變得脫俗而有韻味。兩個小山丘,卻如高山大地般,厚重沉穩,孕育了兩個如此偉大的人物。

仔細想來,這樣的名字,竟和“萱”、“芸”等字有異曲同工之妙。人世間一花一草,一石一木,皆是靈氣與智慧的結晶。

旅行澳洲,第一次看到道路兩旁種滿了一種紫色的花朵,於是迫不及待地問正在開車的弟弟,這是什麼花?弟弟告訴我,並不知道它的名字,但是想看這種花的話,他家的院子裏就有。當時我的心情是喜憂參半的。碰到花朵,我總是執著地要知道它的名字。而眼前,對於這種陌生的花朵,隻能先享受它的美感。這是一種紫色的花兒,它的葉子、枝幹如萱草,翠綠、頎長,花朵碩大,呈球狀,又有若幹細碎的花朵組成。夏日裏的澳洲,路旁隨處可見這種花朵。

還有一種紅色的花,見到它的時候,正值花期。花開滿了一樹,樣子很特別,都是倒立地垂掛在樹枝上,像垂絲海棠一般。我沒有見過這樣的花樹,雖沒有之前看到紫色的花朵壯觀,但是亦多了一份繁星般的迷離之美。

旅行很快結束,離開的時候,我仍然不知道它們的名字。

“遇者,不期而會也。”這句話,我想不僅適用於人、花,也同樣適用於一個名字。

我是在回來後,漸漸地知道了它們的名字。那一份驚喜,很難形容,就像當時第一次見它們,因為靦腆,我們不知對方的名字。而此刻,終於更進一步地走近了它。

那種紫色的花朵名叫“百子蓮”。百子,是花球上若幹細碎、飽滿的小紫花。蓮,讓我想起了一個朋友說過的話。她問我有沒有在澳洲見過蓮花,我說沒有。她呢,移民澳洲很多年,亦然沒有。說這話的時候,我固然會感受到一絲憂傷,一絲回憶,是人在異鄉內心湧動的思鄉情節。我們說的是一種家鄉夏日最常見的荷花,在風中一一托舉的荷花。而那裏,卻不曾見到。倘若要見,便是在這“百子蓮”的名字裏。難怪我第一次見它便深深地迷戀了它。

那滿樹倒掛於枝頭的花朵的名字是一個朋友告知的,他看了圖片,說那是“倒掛金鍾”。我毫不懷疑,這樣的名字真是貼切,無論形狀與顏色都一一吻合。我終於知道了它們的名字,直到那個時候,才鬆了一口氣。仿佛一個謎底被解開,那份對名字充滿好奇的執著亦有了答複。

去水果攤買水果,一串串荔枝緊致飽滿。老板不忘誇讚她的荔枝:“這是最好的品種,妃子笑。”原來荔枝也有這麼好聽的名字。因為“妃子笑”,我們又想起了那個絕色女子。她愛吃荔枝,她吃到的當然會是荔枝裏最好的品種。而眼前我所買的這一種,皮緊致,肉晶瑩,味美核小的荔枝,或許就是當年一騎紅塵而來的品種。

她,讓我們想到的是,一位豐腴、美麗、會舞蹈、愛吃荔枝的女子,也許偶爾還會想起她寫過的一首詩。除此以外,還能想起的應是她的笑容。“六宮粉黛無顏色,回眸一笑百媚生”,這是多麼令人沉醉的笑容,淺淺的,卻又嫵媚動人。而今,美人已去,笑容不再。卻常常在聽到“妃子笑”這三個字時想起了若幹年前的一個女子,和她的莞爾一笑。

這是一位善笑的女子,而下麵這一位,是一千多年來,在女性心目中,地位始終不曾動搖的可愛男子。

他是詩人、詞人、散文家、書法家、畫家,當然說他是位美食家,也絕不為過。

他是蘇東坡。他在謫居黃岡時發明了一道“東坡肉”,“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時他自美。”東坡對美食亦有研究,且還是在生活艱苦的情形中。每想起杭州西湖,總會想起他,還有那些美麗風光,曲院風荷、南屏晚鍾、三潭印月、蘇堤、白堤,當然還有令人回味的“樓外樓”與“東坡肉”。

坐在“樓外樓”,享用“東坡肉”,賞西湖美景,山色空濛、水光瀲灩,想想真是托了蘇東坡的福,如此地大飽眼福與口服,怎能不令人心生愛戀?

有些詞牌名,或是曲牌名,本身就是一幅畫麵,意境深遠,又韻味悠長,讓人喜歡,進而想把它們珍藏起來,慢慢品味。

我喜歡春天,在春天我可以做一個純粹的賞花人。且許許多多的故事都發生在春天,春天讓人遐想,因為在春天一切都有可能會發生。“惜花春起早”,多好的五個字,在暖暖的春日,楊柳初綻,所有的花都在頃刻間悄然醒來。愛花之人,惜時如金,早早起身,隻為春來時獨獨賦予花的那一點光陰。“愛月夜眠遲”,亦說到了人的內心深處。許是春天的某個夜裏,月光傾瀉了一地,也蔓延了無盡的思念,這樣的夜晚,怎能輕易入睡。大把光陰,恨不得將它握在手心,而它,仍將在指縫中悄悄溜走。這樣的詞牌,掠過心頭,總是輕輕地,緩緩地,在內心深處劃上一圈圈漣漪,是淡淡的惆悵與輕輕的哀愁吧。

初夏時節,梅子黃了,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梔子香味,梅雨也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是江南,才有這樣的雨,令人惆悵,如針,密密的,打在青青的石板路上。“梅子黃時雨”,一條青青石板路,一把油紙傘,還有下不盡的梅雨,無論怎樣想,這個名字後麵都是有故事的,故事或許就發生在一條悠長、悠長的雨巷……

梅雨過去,夏天終於隨著“嘩嘩嘩”的蟬聲,亮晃晃地來到身邊。夏天是一個外向、張揚的世界,蟬聲、蛙鳴不絕於耳。不過,在喧嘩的世界中,也有幽靜的一角,那是“驟雨打新荷”,也有雨聲,卻不像蟬聲那樣喧鬧。雨,嘀嗒嘀嗒地墜落在初綻的荷葉上,荷葉是一個小小的圓,雨滴是另一個小小的圓,兩個圓在初夏的光陰裏相遇,譜寫了一曲動聽的旋律。

夏天在聲音的世界裏遠去,轉眼秋來,梧桐樹上的葉子漸漸地落去,疏桐、殘月,時光匆匆的腳步,是生命裏必經的一個過程,這是一份蘊含殘缺的美。“缺月掛疏桐”,締造了一個無聲而華美的世界,伴隨著一絲無奈與失意。

秋深了,葉子一片片地落下。秋葉落盡,冬天來臨。梅花在某個山上成片地盛開。我想起杭州城的孤山,一個叫“林和靖”的才子,那孤潔的一生,他以梅為妻,以鶴為子。許隻有他,才真正懂得那個“暗香疏影”的詞牌名。在梅花的隱逸清香中,他一定也在等待著什麼,或許,是梅花謝後的那個暖暖的春天。

詞牌名、曲牌名,短短的幾個字,卻蘊含了一年四季,蘊含了人生哲理,和歲月的不斷更迭。

日月山川,花草樹木……世間萬物,皆有其名。

總有一些名字,留在我們心頭,光陰它流不走;總有一些名字,即便未知,我們也會執著地問:這是什麼?

品味名字的時候,想起了一個女孩,她曾經問我:“你知道我為什麼學琵琶嗎?”她接著告訴我:“因為我喜歡吃枇杷,我還喜歡‘枇杷’這兩個字的發音。”我當時就覺得好驚訝,一個未滿二十歲的女孩子,就因為一樣喜歡吃的東西,一種喜歡的發音,而選擇了另外一件在其人生中甚為重要的東西。也許,這就是一個人與某個名字的緣分,或者,是名字蘊含的某種魅力。

至今,我忘了她的長相,也不知她的名字,但從來沒有忘記她對我說過的這句話,也許,這隻是“愛屋及烏”,但我總是在想,因為這一份喜歡,因為她喜歡的那個名字,她彈奏的琵琶一定很動聽,就像她喜歡的那個名字的發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