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引子(1 / 3)

天剛拂曉,太陽還沒有來得及從厚重的雲層中探出頭來,濃霧籠罩下的廣陵城卻早已是人聲鼎沸,喧囂不堪:公雞的啼鳴聲,黃狗的吠叫聲,小孩的哭鬧聲,家長的嗬斥聲,商販的吆喝聲,主婦的討價聲,偶爾還參雜著鐺鐺的梆子聲,以及刷刷的掃地聲。。。。。。這些各式各樣的聲音彙聚在一起,便如涓涓小溪彙成了驚濤駭浪的大河一般,變成了一條可聞而不可見的聲之巨龍,它努力地向上,直欲衝破雲霄,好在九天之外將自己華麗地消弭。可是盡管它無視了濃霧的遮籠,卻無論如何也奈何不了重重雲層的封鎖,幾番衝擊無果之後,它隻好急轉直下,很不甘心地想將自己的宿命終結於誕生了自己的廣陵城中。然而,迎麵卻又飛上來了另一條欲在九天之外華麗消弭的聲之巨龍,於是征伐開始了,兩條互相阻住來路或去路的巨龍馬上就掐扯在了一起,互相騰躍翻滾,撲咬撕噬,使得廣陵城上方的空氣在聲波的震蕩鼓動中愈發地混亂不堪起來。。。。。。而廣陵城,這些聲龍的製造者,卻猶如一代雄君帝主般巋然不動且頗有興味地欣賞著這一幕幕地征伐,仿佛這愈是混亂的震蕩鼓動,愈能證明它的雄奇,愈能見證它的繁華,愈能折射它的生機,愈能坐實它天下第一雄城的聲望。。。。。。

城西大街,木器店裏。

許老爹直到日上三竿才慢慢地從床上爬起來,滿足地伸了一個懶腰後便開始燒水煮茶,直到茶泡三遍,入口已經索然無味的時候,才意猶未盡地從茶幾旁慢吞吞地站起身來,踱到鋪子門口卸下了兩塊門板,準備開始自己一天的生計。這個時候,一陣清脆悅耳的鈴聲卻吸引了他全部地注意,他轉過頭,循著鈴聲望去,就發現了一個緩步而行的青衣道人。

道人約有四五十的年歲,青布包頭,木簪束發,身上的青衣已經洗的略顯發白,腰間的麻帶也已經垂下了絲絲麻絛。吸引許老爹的鈴聲來自一枚黃光鋥亮的銅鈴,銅鈴執在道人的左手,隨著右手綠竹杖的點地聲很有規律的輕響著,鈴聲清脆,杖聲篤篤,道人的腳步聲悠悠,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絲與這喧囂的廣陵大街格格不入的節奏。咋看之下,果然還真有著幾分仙風道骨的意思。

可惜許老爹卻隻是一個市井紅塵中的木器店小老板而已,他非但瞧不出這道士的那幾分仙風道骨,反而如同所有的市井俗人一樣,覺得隻要是看見僧道尼姑,就必不可免地沾染上了晦氣。於是他猛地咳嗽一聲,仰臉吐出一口濃痰,不偏不倚地朝著道人的腳下射去。道人竟仿佛沒有察覺一般,繼續悠悠地踱著步子,然而,就在那口濃痰眼看就要落在道人鞋麵上的時候,道人卻突然巧之又巧地腳下一歪,避開了那口濃痰。

許老爹並不懷疑自己吐痰的準頭,卻很是懷疑道士是在故意地給自己難堪。然而畢竟自己吐痰理虧在先,也不好繼續發作,隻有眼睜睜地看著道人繼續踱步前行。正在心頭怨憤的時候,卻抬眼瞥見了木器店的學徒程三,於是那點怨憤便找著了發泄的出口,扯著嗓子衝程三嚷道:“小兔崽子,懶蟲托生的,眼裏沒有活麼,還不趕緊快著點來卸門板。。。。。。”

那道人避開了許老爹的濃痰,卻避不開大街兩旁那許許多多的異樣目光。然而道人卻似乎並沒有察覺,依舊不偏不倚、不疾不徐緩步而行,就好像這偌大的廣陵城中隻有他腳下一條路,而這條路上又隻有他一個人似的。終於,走到城中央廣場的時候道人停下了腳步,並且在許許多多異樣目光的照射下緩步登上了廣場的高台。那許許多多異樣目光的主人也因此而駐足,畢竟,如今這年月道士還是不多見的,雖說晦氣,但看看他要幹什麼,也可以作為日後茶餘飯罷的談資。

道人終於環視了台下的人群,搖了搖銅鈴,點了點竹杖,清了清嗓子,然後在鈴聲杖聲的伴奏下喊出了四句話:

“萬魔門開,百鬼夜哭,諸神退位,仙俠劍出。”

這四句話雖然聽的很清楚,卻顯然一點也不明白,於是那許許多多目光不僅異樣,而且立時變得疑惑起來,異樣與疑惑之後便不再投向道人了——很明顯,這道人若不是瘋的,最起碼也是個傻的或癡的。於是目光的目標開始從道人的身上移轉開來,並且隨著腿腳的移動逐漸地消散在熙熙攘攘的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