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附:孫輩文章:爺爺印象(1)(1 / 3)

一個老人挑著擔子,擔子兩端掛著竹簍,一隻竹簍裏是三歲的我,另一隻竹簍裏則壓著幾塊磚頭。爺爺邁著蹣跚的步伐往前走著,我望著天空,在晃晃悠悠的竹簍裏睡著了,這就是我腦海中僅存著的對爺爺的記憶。

雖然我不記得爺爺的長相,而他也沒有一張照片留下,但我從父輩,哥嫂那裏聽得的對他的溢美之詞了解到他——我的爺爺是一個以普通、平凡的農民身份做著不普通、非平凡的事情的人。

爺爺是個堅強的人。他沒有兄弟,這在那個人多力量大的年代是件吃虧的事。我不知道他為了生活瑣事與村子裏的人發生過多少爭執,吃過多少虧,我隻知道人單力弱的他挺過來了,而且還拉扯大了七個孩子。同誌們,七個孩子啊!且不說是在那個經濟蕭條的年代,即使是在經濟蓬勃發展的今天要全部養成人也不是一件易事,然而我的爺爺他做到了。

爺爺是個睿智的人。雖然他的工作隻是養家糊口,但巨大的工作量迫使他不得不絞盡腦汁,挖空心思地尋找一切能夠給家庭多帶來一些收入,能給自己的孩子多掙一口飯吃的辦法。

他想盡法兒把田種好,變戲法似的多弄幾個錢。為了讓田裏的東西變成現錢,他種菜、種瓜、種菜苗、種高粱紮掃帚、砍樹枝做榔扒、打簍子、養蠶、喂鴨子……起五更,睡半夜……爺爺就是靠這樣層出不窮的點子和省吃儉用維係著一家人的生存。

爺爺是個命苦的人。爺爺一生吃苦耐勞,含辛茹苦地將七個兒女拉扯大,然而當兒女們成家立業,生活狀況大為好轉的時候,終於可以喘一口氣、享享清福的他卻撒手人寰了。所以我完全可以理解爸爸躺在爺爺的墳頭大哭幾天幾夜的行為。那是一種不甘,一種痛徹心扉,一種追悔莫及。

爺爺就這樣走了,甚至沒有來得及給自己的孫子留下溫馨的回憶。老天爺還真是不公平!“好人死的早,壞人活的長”的謬論似乎又得到了驗證。然而我卻覺得是老天都被爺爺的一生感動了,才讓他步入天堂,過上更加幸福的日子。

親愛的爺爺,雖然我腦海裏沒有對您的記憶,但我仍然對您有一種情愫,那是與生俱來的感情。每當鬼節爸爸帶著我到屋前燒紙錢輕語道:“易家的祖先拿錢用,爹爹拿錢用,用不了就分點孤魂野鬼。”我便覺得爺爺您是幸福的,您的品質、言行、精神,影響鞭策著易家後代。雖然不在一起,但我們身上流淌著您的血,這種情把我們牢牢地連在了一起。

易鵬寫於2007年1月,易鵬為易千元之子,現就讀於武漢某高校我的外公我的外公是一個典型的中國農民,他在自己侍弄了一輩子的那塊地裏勞碌著。

他的身影帶著朝聖者的虔誠,臉上有一種曆盡世事的滄桑。或是在扯白蘿卜或是在給菜秧拔草,抑或在給地裏的莊稼澆水。那些虔誠浮在臉上細密的汗珠表麵,那些滄桑則深深地刻入了他從容的皺紋。

當他擔一擔水的時候,連舉足都會異常艱難;即使在隻挑兩隻空桶的時候,步履仍然顯得蹣跚。他起早貪黑,因為他深知七個兒女的成長將取決於莊稼的收成,而莊稼的收成取決於自己的一雙手。他常訓導後人說:求人不如求己,使口不如使身。

十八年前的那個冬日的早晨,霜很重,晴朗的天氣有些幹冷。外公起了大早挑著一擔白蘿卜去街上趕集,希望能賣一個好價錢。若是一斤蘿卜能多賣一分錢,那麼這擔蘿卜便可以多賣一塊多錢。一塊錢對於外公來說,也能是一份喜悅,一種欣慰。外公從家裏挑著蘿卜步履維艱地向三裏外的集市走去,每一步都是那樣吃力。那天賣完蘿卜回家,外公便感到自己真的已經力不從心了,他感到了那種不久於世的老邁無情地攫住了他。

在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徹底垮掉了的時候,外公在茅房裏釘了一棵小木樁。他告訴大舅說他在茅房打了個樁,每次上廁所時就抓住那棵樁。外公說自己的後人們都是有出息的人,不能像別的很多老人一樣掉在茅坑裏死去,死了還落個不幹淨,外人罵。

真的就在不久後,外公病發。外公是胃出血死的,發病後吐血就像潑水一樣,藥石無靈。

溘然長逝的時候,外公的七個子女都在榻前,連當時正在海南當兵的四舅也正好回家探親。這樣的死在家鄉被稱為功德圓滿,說明外公生前有德,因而有此善終。

外公氣絕於大舅的宅子,這是傾盡了他心血的地方。關於建築這所房子的艱難,二舅在《哥哥建房》一文中已有描述。

靈堂就設在堂屋,孝眷齊跪在外公的靈前,哭聲震天。那每一陣哀聲都顫動著內心深處的苦痛,每一滴眼淚都飽含著天底下最純粹的悲傷。外公要是能看到當時的情景,老人家是應該感到慰藉的,外公會發現,經過一生的勞苦和奔波,自己已兒孫滿堂。

在世時,外公每天出門頂的是滿天星鬥,而收工的時候暮色早已籠罩了大地。後人們在每一個晨昏看著他日漸衰老的身影,似乎沒有太多留意,日子總是平淡如水。直到那一天,外公走了,猝然地離開,留下所有失聲痛哭的親人們。而他已經到了另外的一個世界,再也不理會曾經熟悉的一切,而且,沒有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