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附:孫輩文章:爺爺印象(1)(2 / 3)

外公的七個子女中,唯一繼承他老人家衣缽的隻有我的母親,其他的六個人後來都有了別的職業。媽媽受外公的直接影響,在種田這種最原始的謀生方式上得心應手,甚至於在那幾年學校亂收費風氣抬頭之時,靠著種田的收入供我的姐姐和哥哥讀完了大學。

媽媽告訴我們外公教她的節令歌:“立春雨水積肥忙,驚蟄春分犁不閑。清明穀雨播棉種,立夏小滿忙四邊。芒種夏至搶四快,大暑小暑捉棉蟲。立秋處暑摘棉花,白露秋分花摘完。寒露霜降忙種麥,立冬小雪麥種罷。大雪冬至修水利,小寒大寒過新年”。我常想問媽媽,種田人為什麼一年到頭這麼忙,可又怕媽媽的回答有太多的酸辛。外公這樣描述棉花播種的時令——清明早,立夏遲,穀雨播籽正當時。外公還從立春的早遲來判斷莊稼的未來——春打六九頭,種田人不用愁;春打五九末,種田人無著落。外公對人生的際遇有其深刻而獨到的理解,他總結說:種不好莊稼一季窮,娶不好老婆一世窮。於是我們在選擇配偶上都有執著的追求,比如我,初中畢業後便因為種種原因結束了學生生涯,但經過我自身的不斷努力,我自身不斷得到提高,我還娶到一個大學本科學曆的老婆。外公還說了很多,他說的話回響在他的七個子女的心中,沉澱在我們後輩人的記憶裏。

1989年1月3日外公下葬,他的一切在激烈的鞭炮聲和親人們沉痛的哭喊聲中全部離開了這個他無比熱愛的人世間。那時我還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那一天我十歲零三天。

所有的悲傷和不幸都已經離我們遠去,外公已然離開我們十八年了。我們這些後輩在今天的世道上遊刃有餘或步履維艱地努力生存著,我們帶著他老人家的思想和精神以及那種樸實的情感,還要走很長的路。

鄭曉俊寫於2007年2月,鄭小俊為二姐-易雙英之次子,網絡寫手,建築工程注冊安全工程師我的外婆算起來,我的外婆該是我同村的本家,她是我爺爺的同族堂妹。

外婆雖然是我的同村,但是她家的那一支在同宗中最後沒有子嗣留在本村。外婆沒有了娘家,隻得把我的爺爺家當成自己的娘家。她大概為了能夠長久地和娘家人相互走動,於是在我的母親到了嫁齡的時候,外婆便把她許配給了我的父親(我母親在閑聊中透露)。

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應該說每個人的成長和生存都很艱辛,而外婆當時所受的苦難尤甚。

外婆的父親去世的時候,她隻有五歲,她有一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在那個女性還在纏小腳的年月中,家中沒有了男人,就等於沒有了唯一的支柱和生活來源。可以想見,外婆的母親無法承受生活的重壓,在不久後她便帶著三個孩子和我的二曾祖(我曾祖父的堂弟)合了家。

安定的生活很短暫,我的二曾祖那時當憲兵,也就是偽軍,多少染了些流氓習氣。沒過多久他便動心思想把我外婆的母親賣掉,還磨了刀,打算若不就範就殺了她。這些事情被我的外婆看在了眼裏,於是告訴了她的母親。外婆的母親想如果自己死了,三個孩子將無法成人,於是連夜把三個孩子送了人。這三個孩子,包括我的外婆,送去的人家如今均可考。隻是外婆的母親顛沛流離,逃到應城膏礦,與人相戀成婚,又在那裏生有三男二女。

外婆被送給我的外曾祖家做童養媳,她的妹妹被送給蒿子港李家大份村一戶人家做童養媳,她的弟弟被送給她一個遠房的姑媽家擋門柴(做兒子)。在這三個孩子中,隻有我的外婆受到的待遇好一些。外婆的弟弟送給她的那個遠房姑媽後,因思念姐姐,終日哀哭不止。更兼窮家小戶,便是數米而炊亦捉襟見肘,三年後染疾,無錢就醫,不幸早夭。外婆的妹妹所在的那戶人家,待她甚為不好,視她如奴。外婆小的時候曾到妹妹家去玩耍,見她妹妹終日紡紗,紡車旁邊還放著一根竹杪。外婆回家後問我的外曾祖母那竹杪何用,得知那是那家的婆婆打她妹用的,說是隻要她妹妹打瞌睡,便拿那根竹杪打她。外婆再次去她妹妹家的時候便將那根竹杪折斷丟掉了,因此還得了一個不服家教的惡名。後來,在一個風雨淒淒的晚上,外婆的妹妹因不能忍受那家人的虐待,逃到了外婆村裏,被外婆帶回家。我的外曾祖母為其做主,送給了外婆同村的另一家人做童養媳,長大後成婚,生有二男一女。三十三歲病死。

我的外曾祖母是一個很善良而且知書達理的人(據說在民國時女子中學或師範讀過書),所以雖然同是童養媳,但我的外婆卻一直被當作女兒一般嗬護,到十五歲時和我外公完婚。外曾祖母一生與人為善,在外公四十歲得天花時,她吃齋為外公祈福,後未沾葷腥六十年,百歲而終。外婆在外曾祖母膝下長大,為女為媳都能做到自己的本分,一直恪盡孝道服侍外曾祖母,一直到自己也需要人服侍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