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盾大漢退回己陣,心內一陣猶豫,不知要如何對敵。負劍老仆手上雖然隻有一把劍,但他的劍勢變化可柔可剛,可拙可巧,已經超越了長劍的限製。叫人感覺比槍林箭雨更加危險。
持盾大漢雖然聲名不顯,但光論武技卻是遠在酆都夫人之上,否則也不會被酆都夫人視為強援。
他以天下兵器為己用,光是鐵盾之後暗藏的兵器便就有六七種之多,而另一邊為他扛著兵刃的手下足有十七人之多。然而此刻他麵對的負劍老仆卻是以手中一劍演盡天下兵器的變化。
一個由博入簡。
一個由簡達博。
在無數次的戰鬥,持盾大漢都能迅速決定選用最佳的兵器,但這次麵對可怕的負劍老仆,持盾大漢終於第一次猶豫起來。
隻是這一絲猶豫才剛一湧上心頭,持盾大漢心中忽然醒覺自己已經輸了,背劍老仆專心一意,以劍製敵。自己卻要在選取武器上,三心兩意,甚至還不知道應要選取什麼武器,以致氣散神弛。持盾大漢在酆都府中武功已然極高,自認酆都府中除了魔侯大人與黑白二仆之外,在無人能與其一戰。心性已是到了視天下英雄若無物的地步,卻沒想到恰一出酆都府便遇上如此強敵,一往無前的銳氣立刻受挫。若是今日他與酆都夫人聯手都無法將背劍老仆打敗甚至擊殺的話,他的心境必定受損,除非遇到什麼天大的機緣,否則他的武功境界便再難有精進。
負劍老仆斜眼看了持盾大漢一眼,此刻大漢的狀態卻是被負劍老仆一覽無遺。負劍老仆輕輕歎息,一抹可惜的神色在老仆麵上閃現而過。從這持盾大漢氣機上來看,已是隱隱有了幾絲問鼎意境,可惜今日一戰之後,功力怕是要一日退步千裏,說不定一夜之間連道玄境都要保不住。龍虎力,金剛體,道玄意。道玄一境最是看重心境,所謂問鼎便是武道心境已然問鼎,到了大圓滿境界。此刻持盾大漢心境出現了破綻,若是不即刻修補,不啻與被人廢了武功,終身隻能在金剛以上,道玄以下的境界摸爬滾打了。
雙方對峙片刻,酆都夫人似也覺察到了持盾大漢的不妥,當下輕聲在大漢耳邊說道:“來者身份不明,來意不知,當下吾等隻需竭力退敵,日後之事等稟報魔侯大人後再從長計議。”
持盾大漢聞言一怔,晃過神來,麵色凝重,不發一語,隻是緩緩點了點頭。當下持盾大漢將鐵盾往地上一擲,狠狠砸在地上。之前心中的陰霾似乎一掃而淨,大漢仰頭大笑。
“再下酆都府,羅涼!”說話間,一對拳套被他戴在手上。
笑聲一止,羅涼又淡淡道:“好了,時間也差不多,雖不知老前輩高姓大名,想來老前輩也不願向我等透露,不如先讓我送老前輩上路,老前輩不用怕,旅途上自有跟在你身邊的那位小兄弟一齊陪伴,保證不會寂寞。”隻一瞬,自稱羅涼的大漢換了一個人一般,笑裏藏刀,刻毒無倫。
背劍老仆眯眼看著羅涼緩緩接近,嘴角牽出苦笑,他萬般沒想到這世上居然有人會以此等自欺欺人的方法來消弭自己心中心境的不足,卻是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效過。背劍老仆如羅涼一般,當年也是因為一件憾事故而使得自己的心境不得圓滿,故而武功境界才會一退再退,當年自問是伸手可觸天象,到得如今卻是吃著當年的老本,勉勵將自己的實力維持問鼎七品以上,長此以往,意氣消磨,武道境界隻會越來越低,此刻背劍老仆麵色露出一絲淒苦,然而心裏卻是驚濤駭浪,這羅涼自欺欺人的辦法,當真有用麼?
羅涼見了背劍老仆麵上的苦笑,不由得心中大快,暗想原來你也會害怕嗎?羅涼故意放慢腳步,蓄意增加背劍老仆死亡前的壓力,達到從精神上折磨他的目的。
酆都夫人俏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之前還萬夫莫當的老劍子,此刻卻是怎麼了?為何會露出如此神情?
羅涼每一步似乎如擂鼓般敲在負劍老仆心頭,羅涼一步走,氣勢便漲上三分,而負劍老仆的氣機卻是越加孱弱,由一開始的奔騰若江潮到此刻積弱如溪澗,且羅涼一步進,背劍老仆便一步退。然而羅涼的步子遠大於負劍老仆,故而兩人距離愈來愈近。草狗神色中也是閃過一絲不解,背劍老仆作為刀槍劍匕四常侍明麵上的第一人,武功境界足可躋身當世第一人,則會被那武道品秩剛入問鼎的持盾大漢壓製住氣勢?
六尺、五尺、四尺……背劍老仆右手在背後握上名震天下,被譽為江湖第一劍的“遊龍劍”的劍把。
羅涼終於出手。
著名的一對毒手如鷹爪張開,在窄小的空間向負劍老仆頭顱抓去。
一舉斃敵。
他發現被負劍老仆眼中有一種非常怪異的神色。
那不是自悲,不是恐懼。
而是憐憫。
羅涼大感不妥。
然而雙爪如出鞘利刃,離弦之箭,已發難收。
就在這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