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謂“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他們三人這一飛上球陣,已透著身手不凡了。可是令銅爪蠻吃驚的並不在此,而是在他三人所立的地勢。
銅爪蠻明確地認出了,他們三人足下所立的地方,竟是早已定好的卦位。
白雀翁是“坤”位,裂空摘星是“乾”位,那紅衣上人李海所立的卻是“生”門,取三麵包圍之勢。如果銅爪蠻不明這種事先布好的陣式,貿然縱落其中,那幾乎可說是注定要敗;若落於“死”位,更是可憂。銅爪蠻把這種情形看在了眼中,心內暗暗吃驚,可是他表麵上並未現出驚異之色。
這時,那灰衣老尼也合掌把身子縱了起來,身軀往木球上一落,堪稱“穩若泰山”,她足下踏的是“巽”門。四人目光全都盯在銅爪蠻身上,隻等著他身形一落,即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把他迫下“滾球陣”去。
可是,銅爪蠻這個久經大敵的武林名宿,並不如他們所想的那麼容易受欺。他微微冷笑了一聲,單手一提長衫,用小腿之力,把身子向前平竄了出去。看來雙肩一平如水,平著一晃,整個人已縱了出去。
四人立勢,是四個角落,當中空有七八個木球,而銅爪蠻卻朝最邊的一枚木球上落去,反把老尼困在正中。他這種落法,自然是含有深意,同時也令四人吃了一驚!他們互相對看了一眼,乘勢隨之發動。
白雀翁尖笑了一聲,身形自“坤”位上抄起,用“海燕掠波”的身法,向下一落,足尖已點在一枚木球之上,那木球“哧”的一聲,直向銅爪蠻麵前滑去,簡直是捷如電閃。不容銅爪蠻看清來勢,已有一股絕大勁風,迎麵襲來。
銅爪蠻不由大吃一驚,他本來是想上陣之後,先在各木球之上活一活腿,順便把陣式看清一二,以便下腳,卻不料對方就此發動,竟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來對付自己。這時,他不禁又驚又怒,一聲長嘯,大袖向兩下一分,已把身子騰了起來,白雀翁排山掌力走空之下,銅爪蠻反倒以進為退,踏上了他原先的“坤”門位置。
這一動手過招,嚴格說來,白雀翁已算是失了先機,如果銅爪蠻此刻倒走中宮,白雀翁整個背部,都在敵人掌力之下,他已是危險萬分了。
果然,銅爪蠻足尖方一點上木球,整個身子刷地一個倒擰,已麵對著白雀翁整個後背。他身子向前一抄,要往一枚木球上落去。
就在這時,側翼“哧”地一聲,橫劈來了一股絕大勁風,不偏不倚,把銅爪蠻即要落身其上的那枚木球,打出了丈許以外。
銅爪蠻身已騰起,即將落下,這種情形,可謂險到了萬分。
他於疾怒之下,側目看清了發掌力的是裂空摘星宇文星寒。這老兒身子已自騰起,撲到了銅爪蠻身後,他落足之處,正是方才銅爪蠻落身的那枚木球。銅爪蠻暗貫內力於雙袖,霍地向身後一擊!
這種“流雲飛袖”的功力,畢竟不凡。宇文星寒身形尚未站穩,突然被這股內力一撞,禁不住足下一蹌,所幸這時由“紅衣上人”那邊,飛也似地滾來一枚木球。才救他於萬一。
宇文星寒以一式醉倒斜陽的身法,把身子拔起,落身於這飛馳而來的木球之上。雖說是安然無恙,也由不住出了一身冷汗,濃眉一展,嘿嘿冷笑了一聲,不禁殺機頓起。
再看那銅爪蠻,卻也已化險為夷,由於他雙袖後揮之力,身子竟平縱而出了三尺許,正點在了一枚木球上。可是他內心何嚐不為之吃驚!
他身後的宇文星寒心懷前恨,於此時一聲不哼地踢出一枚木球,飛快地滾到了銅爪蠻身側。他本人卻如同彩蝶逐蕊一般,跟蹤而上,身形往下一欺,並右手二指,照銅爪蠻“氣海”、“腧穴”上就點!
幾乎是在同時,一片紅雲,當空而下,現出紅衣上人李海猙獰的麵容,他冷笑道:“老兒!你還想逃麼?”
這道人動手過招,一向是手辣心黑,尤其是今夜對付銅爪蠻這種大敵,更是絲毫也不留情。他口中這麼說著,雙掌已是托著向外猛地一揚,用“韋陀捧杵”式,直向銅爪蠻麵門上撞來。
在左右夾攻之下,銅爪蠻孟化猛地把身子向下一蹲,右手一分,以撥雲見日的氣勢,輕巧地把宇文星寒的手腕撥開了。
他內心實在是憤怒到了極點,尤其對宇文星寒方才那種乘人之危的手法十分不齒。此刻見機會難得,如何肯輕易放過,冷哼了一聲,猛一長身,那隻伸出的右手,向外倏地一展!這一式抖翎的功夫,用得可是厲害極了。
宇文星寒萬料不到對方在這種情形下,居然還能還手,禁不住吃了一驚。可是此老一身軟硬功夫,確是有極深造詣,究非泛泛之輩,裂空摘星這個外號得分解開來解釋,裂空說的是此老舉世無雙的強勁內力,摘星說的卻是此老飄逸如風的身法輕功。他狂笑了一聲:“孟大俠,你這是狗急跳牆!”
他口中這麼說著,身形早已倒翻了起來,這種“金鯉倒竄波”的式子,在此時此地施展出來,就不得不令人吃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