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仇 第三十六章 偷窺(3 / 3)

瓦麵上的陳宋心中不禁為之一動,他略微活動了一下幾乎快要凍僵了的身子,用“燕子穿簾”的輕功絕技,起落之間,已踏在了宇文星寒的窗簷之上,這種身手施展得可是太大膽了,也隻有像陳宋這種身手的人,才敢這麼施展。

在南海一鷗馬彥行的輕身功夫之中,有一手絕技喚作“倒垂海棠紅”。這種功夫施展時,隻需以一隻腳的腳尖,微微找著一點附著物的邊緣;然後全身即可倒垂著,任意曲、扭、彎、挺!

現在,陳宋正用這種功夫向窗內窺視著,他一眼看見在一個大書桌之上,用白瓷盤,分點著八盞油燈。

這八盞油燈,燈撚子都很細,可是光線卻十分清亮,每一盞都發著微微帶著綠白的光華;而且奇怪的是,它們列在桌案上的形式,竟是散放得極不整齊,東一盞西一盞,把一張大桌子全都占滿了。

陳宋心中一驚:

“這是為什麼?”

可是他的懷疑,馬上釋然了。

正對著這個窗口的裏麵,有一張極大的銅床,床上鋪著很厚的豹皮褥子,一個白發的老者,正盤膝跌坐在大床上。

不用說,這老人自然就是這大宅的主人宇文星寒。他身上穿著一件寬鬆的繭綢便袍趺坐著,露出光著的一對膝蓋,一雙眸子似睜又閉,閃著炯炯光彩。

隻看到此,陳宋心中已吃驚不小,暗自欣慰,今夜總算沒有白來,正可看看此老功力到底如何。

宇文星寒這種姿態,分明是正在練著一種極為厲害的內功,他的天靈蓋上,不時冒著蒸蒸的熱氣,顯示出他體內的勁熱!

他這麼坐了好一會兒,陳宋已有些感到不耐了,才突見他雙目猛地一睜,那銅床竟似對他突然加上的重力不堪負荷一般,發出吱吱的聲音,宇文星寒交握著的雙掌,慢慢伸了出來。

他慢慢地在空中抓著揉著,就像是在玩一個大球似的,這種動作,雖然看來並不十分費力,可是他的頭上卻已是涔涔汗下如雨。

陳宋看在眼內,雖是暗驚,卻也並未十分在意。因為他知道,宇文星寒所練的這種功夫,是內功中的一種五行力,練功時,必得要氣壓丹田,這種功夫,如用以傷人,往往可把人腹內五髒全都震碎。昔年馬彥行也曾傳授過自己,自己對於這種功夫,也曾下過一陣子苦功,所以此刻見宇文星寒用功,並未十分在意,心中仍在想,他練這種功夫,幹嗎還點這麼多燈呢?

他心中正這麼猜想著,卻見宇文星寒忽地收回了雙掌,目光直直地逼視著桌麵上的燈盤,倏地把口一張,由丹田內哈出了一口氣,那聲音很像是一隻小牛的叫聲。

桌麵上的燈光,在他這聲吐息中,刹那全熄。陳宋心中大吃一驚,正自猜疑,卻見燈光遂又大明,而床上的老善人,此刻卻正凹腹吸胸,作著一個吸的姿勢,八盞燈光,都拉長了燈焰,似彎腰鞠躬似的,一齊向老人坐處彎著。

隨著宇文星寒再次吐息發聲,那燈光一如前狀,又是突地暗了下來。由是一明一暗,一暗一明,就像是荒郊鬼火一般,乍明乍亮,看來甚是美觀。

陳宋雖不知這是一種什麼功夫,可是卻知是一種極為厲害而不常見的絕技。

裂空摘星宇文星寒,一心注意練功,意不旁屬,似此吸吐著燈光,快慢由心。先是慢慢運行,到後來卻是愈練愈快,那燈光更是時明乍滅,大有應接不暇之兆。至此,也就更顯出練功人的功夫了。

起先燈光是明滅一致,可是後來,明時不一,暗時卻是三三五五。陳宋知道,宇文星寒這種功夫,隻成了七八成,並未到十分的火候,否則燈光不會如此。

看到此,他心中掩不住驚恐與失望的情緒,也不想多看了;而且這種窺視的方法,早晚會為對方發現,自是不妙。

想著,他慢慢蜷身上了瓦簷,隻覺得全身水淋淋的,甚是難受,隻好又循著來路,返回自己房中。

當他輕悄悄地由走廊內往自己住處走來時,不由微微一驚。

他明明記得,自己出來時,是熄了燈的,可是這時卻見窗內散出一片燈光來,陳宋微微皺了一下眉,隨即悄悄走到門前。不想方至門邊,卻見門啟處,雪雁探頭出來笑道:“小姐耳朵真尖,陳相公回來了!”

陳宋麵上一紅,訕訕道:“怎麼……你們……”

雪雁跳出來道:“得啦!小姐等了你半天了,這麼大雨,相公上哪兒去了?”

忽然,她雙目發直地道:“咦!相公你身上……”

陳宋不由隨機應變地歎了一聲:

“我隻顧觀賞後院草坪中的地春花和水仙,竟不知不覺地淋了一身雨……唉!唉!都濕透了……”

雪雁不由用手一捂嘴,噗的一笑:

“真是書呆子……”

她這話聲音說得很小,但陳宋已紅了臉。他進到室內,隻見那端莊大方的宇文小姐,正含笑坐在一邊位子上,見他進來,忙站起來,臉色紅紅地道:“大哥,請恕小妹來得冒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