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仇 第六十五章 雪山老人(2 / 3)

這麼想著,他也就愈發的情虛了。人都是這樣的,隻憑一時血氣之勇所為,至終是會後悔的。陳宋在幾日的沙漠之行之後,一切觀念都改了!

他重新憶起狼麵人袁菊辰的囑咐,決心到阿克蘇一行,要去那裏探訪那個古怪、奇異、身負絕技的怪老人。因此在“英吉沙”住了一宵之後,就打馬西行,直奔“別失八裏”。

在這境地內,準噶爾人十分猖獗,陳宋一個陌生的漢人,來到了這個小國的國境之內,很遭到了一些困擾。可是他為人持重,絕少惹事,雖是言語不通,卻也平安地入境通行。

輪台地勢低濕,土質肥沃,河流交錯,耕牧鹹宜,尤其是葦荻叢生。其東河上,有一土橋,為過往商旅必經,即所謂“葦橋之險”是也。

這地方桃杏果樹極多,陳宋來此之時,正是花開季節,粉紅黛綠夾道相迎,真有處身“山陰-道上”之感!

他懷著悲怨的心情,在這化外的邊道上策馬行著,一任桃杏花開得如此茂盛,可是他的心,就像是一口久未泛波的古井一般。自此西行,三日而抵庫車,芳草綠樹,鬱鬱成林。果園的開辟,是庫車一大特色,瓜果隨處皆是,牧牛羊人,趕著大群的牲畜,在天山下的草叢中放牧。仰視天山皚皚的白雪,有幾處已融化了,可是山頂的尖端,卻永遠戴著那頂白帽子,即使在炎熱的盛夏,也是不會融化的,故此地人都叫天山為雪山。昔日在哈密一帶之匈奴,恃天山為上蒼,每過山下,必相率跪拜,匈奴人呼天為“祁連”,所以天山又名祁連山,如匈怒祁連歌雲:“奪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亡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蓋祁連山旁,水草豐富,宜畜牧;焉支山則盛產染料,可供婦女妝飾,故有此歌。

馬行七日,過冰山而至阿克蘇,這一段路更是危險無比,山上無沙土草木,皆冰塊石子。天氣漸暖,冰融時有碎冰飛濺,小者如拳如栗,大者如屋如樓,裂冰之聲,聽來更是嚇人。山穀為之響應,冰之漲落,變無定時,所以山道極多,任人隨意穿行。人畜行走其間,無不提心吊膽。

陳宋抵阿克蘇之日,正是這地方極具盛況的集市之時,四鄰中外之貨商,不遠千裏而來,旅賈成群,各族之人,仍以纏回最多。此類人又稱纏頭回,其俗四季戴帽,帽式不一,有口小上大者,在簷矮頂高者,有用皮製者,有用棉製者,形形色色,不一而足。男子服裝右衫擐帶,女子有領無衽,套頭而下,外加背心,婀娜生姿、鮮豔動人。

奇怪的是這裏的少女,不喜帶花,而對於耳環手鐲、珠玉等物卻有所偏愛。

他騎在馬上,穿行在人叢之中,隻覺得千頭攢動,眼花繚亂。女孩子頭戴繡金平頂大圓帽,以花布巾或網巾遮麵,不使人見,小蠻腰楚楚動人,配以長簡皮靴,更是婀娜多姿。

當然,像他這種裝束的漢人,立刻引起了人們的注意。他在一家臨時搭設的客館前停下了馬,出迎的是一個老回回,陳宋用最簡短的話說:“庫西嘉(住店)。”

那老回回打躬作揖地把他安置在一間布棚內,室內鋪著羊皮,沒有床。這客館生意極好,各處來的人住宿者甚多,因此陳宋的到來,也就不太會令人驚異了。

他在這小店內,草草地用了飲食,第二天清晨,他換了一件衣服,卻沒有戴頭巾,腰係絲絛,風度翩翩地出了客店。

他行至集市上,在一個賣皮貨的地攤上,買了一頂本地人流行的小皮帽。那賣帽之人是一個蒙古老人,可是這老人卻通數種語言,也能說生硬的漢語。陳宋微笑地問他:“去日可馬峰怎麼走法?老丈,你可知道麼?”

蒙古老人怔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擠著如同風幹橘皮似的眼睛打量著陳宋。慢慢走了出來,輕輕地拍著陳宋肩膀:“來!出來!”

蒙古老人回頭關照了一下他的兒子,囑他看著攤位;然後他領著陳宋,分開人群,走到路頭,用手指了一下巍峨的天山,並用手指點著那峻峨的峰頭,比劃著三指道:“第三!”

陳宋喜道:“你是說第三座峰頭,就是日可馬峰了?”

蒙古老人用力地點著頭。陳宋問:

“那裏可有住家麼?”

老人仍盯視著他,陳宋重複了一遍。這蒙古老人連連搖頭道:“人?有……不有,一個都不有!”

陳宋皺了一下眉,隻好點頭告謝,直向前行去。他心中猶豫道:“奇怪!莫非是袁大哥告訴錯了?”

他想了想,仍以先去為是。於是,他又轉到了一家酒店前,把皮囊裝了滿滿一袋子酒,匆匆奔向天山而去。田裏種著小麥,被微風吹得顫顫搖動,太陽被山嶺遮住了;可是千萬道金光,卻由山嶺的背脊處射穿而出,布成了滿天的金色光網。

陳宋在田陌上穿行著,不一刻已抵山下,隻見白嘩嘩的流水,由山上分數十股流下,地麵上全是開築的漢渠,引導著這些流水灌溉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