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駐足仰首,感慨地想道:“這真是一塊美好可愛的土地。如此大好山河,卻拱手坐令蕃人跋扈占據,明室雖強,擁十八行省,較之漢唐全盛時,不及其半,實可歎之極!”
他傷感地佇立了一會兒,見附近冷落無人,所有的人,都去參加八棚盛會去了,他騰身縱上一塊突出的石峰,運輕功提縱術,一路向後山翻越而去。天山峰巔如雲,疊疊層層,何止百十!陳宋毫不費事地就找到了第三座峰頭,隻見峰後白雲飄浮,蒼鬆翠柏點綴在灰白色的石麵上,更加雄偉壯觀!淙淙的流水由峰後老鬆叢中,婉蜒地伸流而出,就像一條玉龍似的,嗖嗖的風,把陳宋身上的一襲單衣,吹得前後飄搖。
陳宋打量著眼前形勢,倒有幾分和袁菊辰所說相似。他一路攀著鬆石,向峰上行去,約行二百步,隻見一條羊腸小道,如怪蛇似的直向左麵伸延而出。
他心中不由大喜,遂順著這條小路飛快地馳去。約一盞茶時間,眼前展開了一片鬆坪,坪內翠樹綠蔭,開著無數黃色野花。
陽光穿林而出,灑在翠草地上,像是鋪了一片金色的地氈,啁嗽的小鳥,在日光下,蹁躚著五彩的羽翼,在山頂白雪的映襯下,有令人煥然神爽的感覺。
陳宋含著微笑,踏上了這片人間仙土,腦中記著狼麵人的秘囑,直入鬆坪之內,在一棵古鬆之前,他發現了一塊一人高的大石碑。
碑上雕刻著五個大字:
“超、優、中、可、歲”
字體為暗紅色,最奇的是整個石碑之上,也染滿著暗褐色的印斑,近視之,則覺腥氣撲鼻。
這一塊莫名其妙的石碑,再加上莫名其妙的五個字,數十年來,不知令多少人迷惑不解,可是卻也鼓舞著多少知情而心存野心的武林人士。陳宋正是知情者之一。
他含著微笑,把身上衣衫理了一理,彎腰在地上拾了一塊幹土,在那石碑最上邊的那個“超”字上,圈了一個圈;然後後退五步以外,彎腰長揖了一下,提氣高呼道:“雪山老人快現身,武林人買藝來此!”
他這高吭的聲調,響遏行雲,可是並沒有任何回音,過了一會兒仍不見動靜。陳宋不禁心存疑惑;於是他轉過身來,又高呼了一遍,依然沒有回音。
陳宋不由甚感奇怪,心想袁大哥是如此關照我的呀!怎會沒有動靜呢?
他重新轉過身來,仰首峰上,老樹糾葛,並無通路;而唯獨碑前這塊鬆坪,卻開展出足有裏許見方。陳宋向前走了十數步,再次呼道:“武林末學陳宋買藝來此,請現俠蹤!”
風由四下吹來,吹得他冷嗖嗖的,他不禁有些失望了,可是當他回過身來時,卻幾乎驚得呆住了。
原來,不知何時,就在那塊大石碑之下,竟站著一個發如亂草,身著藏袍的老人。
這老人一頭暗褐色的亂發,肩上斜背著一個大紅色的葫蘆,身著白色束腰藏袍,足踏一雙芒鞋,身材瘦高,背部略略拱起,那樣子像是自外沽酒方歸。
這個怪狀的老人,正在細細注視著那塊石碑,臉上微微帶著一層冷笑。
陳宋心中一動,因見這老人形象,正與袁菊辰關照的相仿,當時不敢怠慢,急行數步,拱身行禮道:“來者可是雪老麼?在下陳宋有禮了!”
這老人慢慢回過身來,陳宋立刻為他那種怪異的麵相驚得怔住了!
老者堪稱得上貨真價實的“麵如重棗”,一層層的皺紋相疊著,遠看過去,幾乎分辨不出眉眼口鼻,再襯上他那一頭亂發,真如同是一個山精海怪。
陳宋微微驚怔了一下,卻並沒有顯在臉上。這老人聳了一下鼻子,開口道:“你是來買藝的?”
陳宋點頭道:“是!”
老人卸下了肩上的大紅酒葫蘆,打開葫蘆蓋子,仰天喝了幾口,放下葫蘆,沙啞地笑了兩聲:“少年!你出得起錢麼?你知道價錢麼?”
陳宋從容笑道:“文章詩詞本無價,隻為送贈會心人!”
老人不由猛地一驚,後退了一步:“你是……”
老人鎮定了一下,又道:“你是誰介紹來的?”
陳宋哈哈一笑,故示狂態道:“老先生曾誇口以詩詞會天下英雄豪傑,小可不才,不遠千裏而來,願一展抱負。老先生何故如此刁難,豈不貽笑大方?”
言罷,負手冷冷一笑,大有不屑之意!
雪山老人舒了一下層巒般的滿臉皺紋,冷冷哼了一聲,眯著小眼,打量著陳宋道:“足下年歲不大,火氣倒是不小,你既如此說,可知我這‘五字碑石今’下的規矩麼?”
陳宋挺身道:“豈能有不知之理?”
老人嗤的一聲:“你且說來!”
陳宋放聲道:“石前買技,不賒不欠,有買必賣,心甘情願!”
雪山老人微微一笑,點頭道:“很好!你既知情,可知買技不成又當如何?”
陳宋彎腰道:“碰碑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