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撐船的上來幫他們拉馬,拉駱駝.人馬都上了,還空著不少地方,顯得很寬敞,隨著起錨順水而下。走了一程,水麵加寬,航行漸快。陳宋坐了下來,老猴王西風走過來坐在陳宋身邊。
木筏上一馬一駝,都係在木筏另一頭,陳宋望著江邊林樹,心情較為開闊。老猴王西風卻不時觀注水麵,他站起來前後低頭走著,似乎懷有滿腹心事,船行約有半個時辰,天可就黑了。
撐船的在筏中木桅杆上,加了一盞羊角燈,淡黃的燈影,映在水麵上,變成百十道金光,隨著波流左右閃爍,頓生奇趣。
岸邊稀落的人家,點綴著幾點星火,十分冷清,水麵上僅三五小舟,也都間隔很遠。
陳宋坐累了,站起身來,行到筏邊,老猴王西風這時也慢慢走過來。
他指著黑沉沉的水麵,微笑道:“這地方水流較急,很容易出事。”
陳宋微微一笑說:
“你也太過小心了……”
誰知他口中話尚未說完,忽聽西風口中大叫了聲:
“哎呀!不好……”
陳宋心中方自一驚,就覺足下所立的那根木頭柱子,忽地往下一沉,“喀嚓”一聲,竟和木筏脫了節。他和西風二人的身子,整個往前方水麵上栽了下去。陳宋不由吃了一驚,當時正想旋身點足躍起,誰知他身側的西風,卻向他這邊倒過來,口中大喊道:“啊!糟……糟糕!”
陳宋閃避不及,被他撲了個滿懷,隻聽見“撲通”一聲,一時水花飛濺,二人同時落入水中。
這是雀河水麵最寬最深的一段,二人這一落水,把那撐船的嚇了一大跳,不由怪聲叫了起來,無奈水勢急湍,不多時已把他的木筏飄出了數丈之外。這撐船人忙把錨鏈拋了下去,一麵以篙撐著,怪聲地招呼著。
水麵上劈哩啪啦地響著。陳宋露出了頭,他因擅水性,倒不太驚慌,誰知一收腿,才知不妙,原來整個下身,全被西風緊緊抱住;非但不能展動遊泳,反順著西風往下牽拉的大力,直向水底沉去。
他這一急,不禁嚇了個不輕,事出倉促,連憋氣也來不及,咕嚕嚕連灌了好幾口冷水。待陳宋以內力正想把水由口中吐出時,他整個人,早已沒入到水中去了。
這是一個可以想知的驚險場麵,水中二人各自掙紮著,使陳宋感到驚怕不明的是,西風始終緊緊地抱著他。水中遊泳最忌的就是這樣,哪怕你水裏功夫再好,要是有人胡亂拉著你,你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隻有等死。
陳宋本以為西風會水,誰知這麼看來,他竟是一點兒也不會,有幾次陳宋已掙紮著露出了頭,卻又被他用力地給拉了回去。
十幾口水之後,陳宋隻覺得腦門子發昏,雙眼直冒金星,他知道再來幾口,自己這條命可就危險了。
奈何水中的西風,竟跟瘋了似的,隻管抱住陳宋,死也不鬆手。陳宋雖用力掙紮,卻也掙他不開,江水急浪中,二人乍沉乍浮。瞬息之間已流下了數丈以外,這時隻見水麵上遞來一支長篙,陳宋忙分左手去抓,不想手才遞出,忽聽身後的西風口中吐著水大叫:
“啊!啊!救命!救命!”
陳宋眼看抓著了,卻又被他拖了下去。差一點兒又喝了水,西風緊抱著他腰的一雙手,忽地用力往中一緊,陳宋隻覺得兩處“氣海穴”上一麻,不由大吃了一驚,當時猛地運氣往兩處穴道上一逼,口中怒吼了聲:
“你……”
他用全力一分雙手,把西風抱住自己的雙臂分了開來,驚險之中,但見那隻木筏正在眼前,撐筏之人口中怪叫著又伸篙過來。
這一次陳宋倏地伸出手,抓住了來篙,搶回左手,抓住了正往下飄流的老猴王西風領口,撐船的拚命收竿子,把二人拉到了筏邊,幾經費力,才算把二人弄了上來。
陳宋一上木筏,立刻彎腰,由口中吐出了幾口清水,他顧不得自己休息,忙把死豬似的西風翻了個身子,叫他頭朝下躺著,自己分出一腿墊在他腹下;然後用力在他背上按了按,就見由他口中吐出了幾口黃水,隻是數量不如陳宋想象的多。他皺了皺眉,慢慢把他放平了,借著木筏上的羊角燈,就見西風一雙黃焦焦的眉毛緊緊蹙在一起,七上八下的幾根黃胡子上也沾滿了水珠,他臉色本來就黃,這時看著更不好看了。
那撐船的端著燈照著他,口中嘰哩呱啦地說著,又要用手去抱他。陳宋擺手製止了他,低低地叫道:“老哥!老哥!”
西風仍是動也不動。陳宋用手試了試他鼻子,出氣也很自然,略微放心地坐了下來,隻覺得全身陣陣發冷,出著虛汗。當時不敢太大意,忙把濕衣服脫了下來,那船夫不待吩咐,也早把西風扒了個光,用幹布為他擦著。陳宋盤膝坐好,運起內功,過了一盞茶時刻,他身上才開始有了些暖意,慢慢睜開眸子。卻見西風身上蓋著一床棉被,很安詳地睡著,木筏早已起碇,在平靜的江水上行著。
想到了方才的一幕,他不禁打了個冷戰,心說好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