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看到了此景的阡欒一個恍惚便被逸宸的風刃劃傷了眼睛,逸宸像是鐵了心一般幾道風刃過去將阡欒的身體劃成了幾段。
邪神轉身看著柳奚笙問“我的孩子,為什麼?”
柳奚笙嘴角漾上一抹笑意,竟和邪神索翼的麵容有七分相似,他說“因為我是假裝投靠你的呀,姐姐的死不過一個幌子,且說,若我真的為她報仇,第一個就該是親手釀造了她一生悲劇的你啊……”
索翼慢慢的將身上的流暢拔出來,自嘲般的笑了笑“這還是我親自為你選的神物,隻比琉璃盞低一級,琉璃盞與它均是我族之物,也是我能給你的最好的禮物,奚笙啊,你卻妄想用它來傷我?真是愚蠢!”
所以抬手一掌便將柳奚笙打落雲端,我甚至隻來得及看到他嘴角釋然的笑,他看著我說“阿端,我是個好人。”
好像這句話已經是柳奚笙重複了無數遍的,初見時候,和桃之打鬧的時候,他總是這樣說著,我卻對此嗤之以鼻。
可是,柳奚笙,我錯了,你真的是好人,而我卻沒給你半分信任。
另一邊,邪神憤憤的把流觴化成兩段,隨著柳奚笙丟了下去,同時他的胸口穿過了一隻手臂,光潔的手臂帶著斑斑鮮血。
玄女在他身後笑道“索翼,我以手臂為劍,可有資格傷你?”
索翼卻輕輕握住穿過他身體的手“九天,我是神啊,這樣我也是死不了的,隻要一時半刻我便會複原。”
玄女輕輕歎了口氣,另一隻手揮劍將自己的手臂斬斷在邪神的身體裏。
“一時半刻就夠了,逸宸,阿端,來幫我封印他。”
逸宸問道“可是鎖神陣需要四方神使和你才能一起完成,現在扶虞在鏡花園裏,崇嶺呆傻了,阡欒……死掉了,怎麼開啟大陣?”
玄女聞言卻望向我“阿端同時身兼這三種元素的術法,自然可以代替他們,隻是要委屈你們了,開啟鎖神陣後,會抽掉你身上的修為,逸宸還能維持人形,但是阿端就要變成剛出生的模樣……你可願意?”
我看向狼藉的巨大禁製和腳下萬萬的離淵生靈,輕輕歎了口氣“我願意。”
逸宸卻緊緊抓住我的手,苦笑了一下“阿端,那樣我又要等你十幾年了,不過還好,和以後冗長的生命來說,不算長……”
那是我聽過的最讓我覺得甘願的話,鎖神陣開啟,我好像再度重複了當年被困雪蠶繭中的痛苦,好像有什麼在吸我的血,卻是數以百倍的痛苦……睜開眼時,自己已經變成了雪白的小狐狸,窩在逸宸的懷裏。
他輕輕撫摸著我的耳朵“阿端,我帶你回家。”
玄女在一天後就隕滅了,逸宸說那是換魂儀式失敗的代價,想來玄女一早便知道了,所以隻把邪神封印起來,然後等待著自己的隕滅,一起帶走邪神。
那天離淵的人們全部聚集在神殿前哭泣,所有的淚水逆流到天上鋪成了銀河,玄女握著阡欒的一把破舊的紙扇慢慢合上了眼。
那把紙扇上寫的是。
輕紗羅曼半妝裹、唯恐清夜晚風寒、早負深情兩不知、一片殘心向九天。
自此,世間再也沒了神。
逸宸幾次帶著我回去了鏡花園裏看望扶虞,但是扶虞總是守在一顆幹枯的桃花樹下不肯與我們回來離淵,他說他要是離開了,蒼梧山便沒有了,夭夭也就再也不見了。
我隻能蜷縮著嬌小的身子向著逸宸的懷裏鑽,把淚水都流進他的脖子裏,一滴一滴。
逸宸輕輕拍著我的耳朵“沒事的,夭夭的魂魄還在,扶虞每天都以精血喂養,不出千年她便可以重生了。”
聞言,我狠狠的咬了他的耳垂“不早說,害得我哭了這一鼻子。”
他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笑道“所以啊,和其他事相比,還是你化為人形比較重要,否則我怎麼吻你啊……”
我紅著臉嘟噥了一句“流氓。”
回到離淵,我以為邪神隕滅,萬物再無約束,再無劫難。
但其實,真正的劫難才剛剛開始。
離淵裏各個族群在短時間內迅速拉幫結派,侵占其餘族群的領地,肆意殺戮。很多溫順的生靈族群更像是一塊肥肉,首當其衝的便是白狐一族。
我一直想著等我化為人形的時候再回梁丘去看看我的父母,順便真的把女婿給他們帶回去,可是當我和逸宸收到消息趕回去的時候,便隻看到漫山遍野的白狐狸皮,像是一張張旗幟一樣。
那是被剝了的皮,我一張一張的翻過去,總算在角落裏找到了我的父母,他們至死還蜷縮在一起,年邁的毛皮早已不光滑,似乎勝利者隻是為了宣揚勝利一般。
逸宸將我抱起來的時候我剛要哭喊卻看到了漫山遍野的妖怪,為首的竟然是當初逸宸治好的嗜吃成癖的熊族小少爺,如今彪壯的他正握著一具白狐的屍體吃的津津有味,走過來漫不經心的看向逸宸“聽說,你好像沒什麼神力了?”
逸宸淡然的笑道“那麼,你想做什麼呢?”
“那還冠著神使的名號做什麼?神也不在了,你不如來當我的手下,我們一起一統離淵。北荒和南邊還有其他的聯盟,現在哪哪都在打仗,我倒是能夠保你一命。”他還頗為得意的將手上的狐狸肉遞過來“我們已經拿這白狐一族做好了食糧和毛皮,不日就出發,在這戰亂的離淵中所向披靡!”
我直接跳到他的手上死死地將他胳膊咬斷了來,那具狐狸屍體跌落在地上,沾滿了灰燼。
那時候我就想到了,那也是我的下場。
我和逸宸被活活燒死在梁丘的茶園裏,轉身看向他我問“你還記得我給你帶的茶葉麼?都是這片茶園產的呢,你說你愛喝,可是,逸宸啊,我已經沒機會再給你煮了,那麼我們約好下輩子吧。”
逸宸火焰中的臉格外的清晰,他笑了笑“阿端,我是不是還沒和你說過,我愛你。”
我閉上眼,感受著死亡的溫度,輕輕依偎在他的肩膀上“我愛你。”
魂魄離開身體的時候,我看了看此時的離淵,玄女隕滅第一百年,離淵已是地獄。
那麼玄女和我們當初的決定真的錯了麼?
世間就該有神的約束,有神的信仰,若是沒有,則給了惡念瘋長的空間,終究和邪神覆滅的世間又有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