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李商隱詩的風格而言,在繼承學習前輩豐富的創作經驗的基礎上,他又走出了自己的一片新天地,他的獨創性在晚唐是耀人眼目的,他的獨特的淒豔渾融、朦朧含蓄的風格在晚唐詩壇應該是獨一無二的。因為他非常推崇杜甫,王安石說:“唐人知學老杜而得其藩籬者唯義山一人而已”,蔡居厚:《蔡寬夫詩話》引。可見他全麵學習杜甫的創作精神與技巧,“穠麗之中,時帶沉鬱”(施補華《峴傭說詩》)。他“內心深處有一股鬱結很深的沉潛之氣,發而為詩,情思的沉鬱與杜甫十分相似,二人生活內容的沉積相當充實,詩篇完全一體,為此,都達到了‘渾’的境地。”袁行霈:《中國文學史二》,第439頁。不同的是,杜甫詩歌內容寬廣大到社稷蒼生,小到市井瓦肆,社會的、自然的對象都融注在詩境中,外部世界無所不包,為此反映現實世界相當全麵。而李商隱對浩浩茫茫、無邊無際、撲朔迷離的內心世界進行了全麵而深廣的反映,詩境同樣達到了“渾融”的境界。他的詩細膩的無與倫比,規範綿密幽美,最終擺脫了杜甫詩與客觀世界渾成的詩的意境,轉向無形無質的心理意緒的渾融上的極致,開創了渾融天成的淒豔之風,含蓄蘊藉、幽約細美、朦朧隱約的新境,這是李商隱對中國詩歌史的最突出的貢獻。
綜上所述,李商隱的詩歌創作掀開了唐詩新篇章,把唐詩又推到了新的高峰。首先,他對心靈世界的深入挖掘和開拓表現是前無古人的。盡管前人也有對心靈世界的表現,但是誰也沒有像他那樣,著意於對心靈世界層次的豐富多彩、轉瞬即逝的奧妙變化,在清晰或隱晦的欲言還休方麵,進行了前所未有的細膩而傳神的描繪,為了更為準確的表現心靈世界,李商隱在語言上的錘煉,象征、比興、暗示、用典等方麵都有獨創性的探索。其次,意象間的跳躍句而非邏輯的組合,創造了朦朧的情思和朦朧的境界,使詩境虛化飄渺,這樣,詩的容量加大了,並給讀者留下了豐富的想象空間,這些創新是空前的、史無前例的。第三,詠史詩突破了“史”的局限,使其更典型性、抒情性,真正具有了詩的情致,他的人生體驗和精神意緒表現得恰如其分,在處理物與我、形與神、情與理的關係上都有超乎常人的新境界。所以,李商隱是繼李白、杜甫、韓愈之後,為中國詩壇開疆辟土的大家。他的創作的新格局領起了晚唐一代。無論語言還是情意上,他對詞的開創起了導引作用,對婉約一宗影響深遠。
晚唐散文的“光輝和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