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日丙寅晴

以連夕不安眠,謁假未出。未刻,張君元生來,課兒輩以英國語言文字。蓋訂每日二點鍾至五點鍾止也。殷心如來訪。得廖敦彝、高澂南各一書。複施鶴笙太守一函,並以譜一部寄之,托其轉寄東垣也。

初二日丁卯陰

上丁釋奠先師之日。四鼓遂詣學宮,俟太守公至,隨同行禮。而府學諸生不符執事,愈行遲緩。比禮成,則天既曙矣。以連夕不能安寢,拜跽甚艱,幾乎不能卒事,衰病可知也。比歸,則汗出過多,左太陽著痛異常。右脅刺痛如數萬針之交戳焉。困憊不堪,偃臥半日乃強起。延徐姓醫一診一藥。少穀再有信至,亦再複之。得毅兒一稟,知其又生一女孫也。

初三日戊辰小雨

右脅刺痛及左太陽之痛皆解,以昨夜得睡較穩也。然怔忡不止,至夜益劇。午後,仍延瞿醫一診一藥。是日監犯周鈞甫即同穀實始出獄,蓋淹禁已十有六年矣。去秋為之上詳各上官,幸以見允。監生沈俊甫為結領送赴遂平。汪君正巳者洵高義哉。得俞先生樾一書,並為作《墓廬雙桂圖記》一篇,題於圖後,可感已。

初四日己巳晴風

仍以病未出,亦無詞訟等事。寄高九淶水一書。以邸抄有通商衙門特設書局,派孫大司空家鼐管理之事,知自強書院雖未楊崇伊彈劾查封,今可以複振矣。中國不亟圖自強並不欲士大夫之講自強,尚可冀苟安哉!有此舉,則人知向慕,漸可謀自立之方也。所關豈淺者。因於拙園細論及之,而尤望派人出洋學習西學之事,一如曾文正“舊章而變通於其間,未始非國家養才之一法”。

初五日庚午雨夜雷雨大作

辰間,耀堂來,商議公事畢,匄其一診,謂怔忡不寐,皆腎水竭而肝木強所致。宜從本原治之。用大封髓丹一服以試應否。如其法用之。飯後,出門。先為金大令武祥複拜,乃詣謁太守銷假。複往拜精致用精舍院長華少溪先生蘅芳,不遇而返。何梅孫太守(嗣焜)來一談。客既去,訊案數起。再致高淳令李曉湖一函,仍為周鈞甫說項也。

初六日辛未雨大風

前夕不一交睫。五鼓,冷汗出顙間。氣促如欲絕者。幾不可支。既明,始略得假寐。巳刻,甫起而紳士已來邀,遂至龍城書院,蓋諸紳宴華少溪山長,招府、縣作陪也。劉葆良檢討、何梅孫太守、惲孟樂庶常、李澤亭孝廉正巳、惲季申中翰則主人也。未刻乃散。歸,洋人彭安多教士來見。

得淩、王各一函。

初七日壬申雪陰大風

前夕,大風,雨雪雜下。至明猶飄搖不已。辰間始止。然亦旋落旋融,不複皚皚積白也。餘十日來始幸得安寢。起頗過晏,竟日苦凍。無事枯坐,惟讀書稽史而已。得少穀一函,複之。

初八日癸酉晴

連日病未能解。午後,訊案逾二時。入夜遂困憊不可支。招金惠生一診。醜刻乃漸安。得陶生欣皆一函,知其尊人霖甫兄為伊克唐阿將軍聽信讒毀,已由寬甸撤任,宦海風波,非人所料,亦常事也。當作書慰之。

初九日甲戌晴

辰起,以病而遲。太守是日甄別“致用精舍”生童,亦不及與點名也。午後,吾母咳嗆大作,氣逆上泛,涎痰交湧,清沫尤多。亟招金惠生一診一藥。入夜,猶未安也。再複欣皆一書。於少穀代辦漕米事,亦再複之。胡生、石生自溧陽偕來。

初十日乙亥晴

前夕,吾母咳嗆至寅初乃漸息。既明至巳刻起,又複如故。延朱子蘅再診。幸申酉之交安睡逾兩時。後乃稍安。當劇時,於中庭迎禮劉仙師禱之,或者神果有靈乎,吾當不忘大惠也。辰間,耀堂來一談。申酉間詣謁太守歸。劉葆良太史過我小坐,感言昨日甄別“致用精舍”諸生之安靜、歡欣。為之大慰。燈後,訊案一起。

十一日丙子晴

昨日午後,於中庭禱劉仙師,而吾母遂得安睡,咳亦漸止,不可謂非神力。辰起,挈侃兒詣祠叩謝。禮畢,便過耀堂處一談。一複訊案一次。甫退而教士彭安多來,無禮混攪,一再諭斥,仍爭執久之乃去。複集訊沈順昌控教民沈常寶一案,有唇焦舌敝之象。既退,大困,幾不可支。官果可作乎?

十二日丁醜晴大風

昨以過勞,兼有忿疾之過,入夜不懌之甚。延金醫一診,再藥。至醜正乃得睡。幸靜寐時許,心血乃複。五鼓起,詣祭文昌。既明,各官始畢至。禮成,偕耀堂往視府署工程。露行曉霧中,為時頗久,亦遂若不可耐者。衰病可知已。旋複過惲孟樂庶常家,賀其弟完婚之喜。小坐而出,再謁太守,白彭安多混攪之故。歸,以吾母昨夜咳又甚,心殊惴惴。竟日不寧。豐南鄉董楊裕誠來見,議葺橋工也。得鏡之、少穀各一函。聞芸莊季子又患喉症甚險,為之悵念不置。母命以“異功散”寄之,高年慈幼之懷,無微不至,不特於兒孫摯愛而已。午前,昂兒奉慈命詣謁劉仙師廟,得簽以“四楊湯”主治,藥分甚微,慈命即服。此雖呆醫來,不使診也。然後半日又較清健,食飲亦略加,誠仙師之靈應歟?是不可不欽感已。

十三日戊寅雨

母病漸解,咳既不作,氣血神誌亦較清健。仍招朱子蘅一診,謂脈已平穩,勝前十之七八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