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日己醜晴陰

犁旦出而謁廟,再遍衙參。惟中丞接見。是日遂免外褂雲。午初歸,以前夕徹夜不寐,因困頓異常。然欲睡亦不可得焉。飯後,訊案一次。張鳳山者,海鹽賈人子也。年甫十七而為盜已兩年矣,狡獪伎出人意表,誠世受之所鍾歟。吳昌碩來小坐。又年家子劉生炳蔚字紀鶴,吳庠士也,亦來見,美如冠玉而文雅不群,洵可愛已。

初二日庚寅晴

辰間,汪柳門少宰(鳴鸞)來訪,談次以所和中丞大閱七律一章,疊韻已至六十四首,囑為和作,旋以所抄之稿見示,亦逸興也。午間招飲,至者為新選太湖同知趙藎臣(毓恩)、新到省之通判李可亭(政均)、倪實甫司馬(文範)、王簡堂大令(國振)、劉謙山、楊挺之共六人。未杪乃散。得陶霖普廣寧一書,知其已補開原矣。

初三日辛卯晴

犁旦起,詣兩司衙參,廉訪、方伯均先後接見。所論多及鹽梟,以若輩近益鴟張矣。乃歸署後,外跨塘鎮之協記米行即以被盜告,詰以盜蹤,固即梟也。事主門外炮艇在焉,當暴客之來而兵皆蜷伏若惴惴,恐其聞見者,養兵無益乃至此耶?並訊案數起。再延葉君伯武為家慈一診。閻玉峰來,以喬茂先同年成都複書三函見交,附以收條二紙,皆賑事也。薄暮,詣太守桐公白事。便過鏡之一談。茂先囑致一柬故也。

初四日壬辰晴

犁旦即起,至倉街埠登舟,出婁門,詣外跨塘勘驗協記米行被盜之案,與王聽泉防副偕往。

午正乃歸。未杪再出,詣太守、廉訪、中丞白事,均及一見。還,過芸莊小坐。便為汪柳門少宰複拜,坐久乃出。薄暮,敖季和來,二更後乃去。

初五日癸巳晴

早起,詣各憲署賀節,均未見,惟方伯傳詢外跨塘盜案,頗以梟風之熾為憂。歸,為慈闈祝家慶,集幕中友宴之。飲雄黃酒,微醉,亦家鄉俗例也。再和汪少宰二詩。入夜,閶門內崇真宮橋南居民不戒於火,往為督救。與王芸莊、吳昌碩鹹遇,歸已十一鍾矣。

初六日甲午陰

連日苦熱。辰起,忽有涼意。為壽陶霖普兄文,尚未終篇而客數至。則林拱北也、陳季鹿也、劉謙山也。季鹿且坐假英蚨百元,必得允乃去,強為應之,未知其見歸否也。申酉間,至敖季和及芸莊處各一談。

初七日乙未晴

午前未出門。吳昌碩、陳炳甲先後來談事。飯後過中路總巡李子新大令(筠)處一談。複往謁藩憲聶公,以梟焰之熾,緝私營官陳光全之營私舞弊,一味欺蒙,致匪類肆無忌憚,實陳之。有以召之,縷縷為方伯告,乃聽之藐藐,且別有疑心而托於撫軍之信任,不可易而已。餘誠多言而念此患將大熾,為地方害,有不忍坐視故也。其如上官之之聲音、顏色何哉。歸過鏡之小坐。昨

有程增祥者,以妻氏王,病,捐川賑千金,交由鏡叟轉至,故與詳述今日之電彙也。薄暮歸,訊案一起。

初八日丙申晴

早起,詣兩司衙參,皆得見。複以梟黨鴟張,為廉訪言之,而緝私者不力之弊,亦為揭出,誠以地方將蒙其害,不敢曲諱故也。午初歸,得川東道一電,知四月以後大雨敗稼,田壟無存,災象益劇,當以千金電往以助賑,亦捐款也。午後過鏡之、葆臣、鷺汀處,皆一談。夜訊案一次。鄉民有以命案報者。

初九日丁酉陰

早起,至倉街前,登舟出婁門,於沙湖石堤之南,相驗陳榮亭次子被沈仁州等扭毆落湖淹斃屍身。竣事而歸,已及酉初矣。逞凶之漁船人等共有十名,複一訊之,供詞大致得矣。

初十日戊戌陰雨

犁旦早出,至撫轅衙參,得以再見,多不諒之言耳。洋人將以馬戲來,方伯實招之,而中丞欲令三縣阻之不能,則歸咎焉。亦可詫已。既而見廉訪,則知前三日所商由州縣攤捐募集捕盜營一節,中丞亦大不謂然,勢將不行。尤可慨已。方伯謝客不見。歸,過林拱北大令小坐。午後,錢觀察誌澄來召,與芸莊偕往,亦商議阻馬戲而洋人已率醜類至矣,奈之何耶?既出,過鏡之一談,雨又大作。夜飲芸莊署,則以楊挺之、劉謙山兩大令延議溧陽交代也。

十一日己亥晴

早間,芸莊來,約偕葆臣上院同謁中丞,白英人馬戲事。撫部欲餘輩阻止之而深維時勢,既為力所不能爭,似亦未便自失計也。婉辭謝之。仍責稽查遊勇,此則分所當盡者也。既出,以吳清卿中丞壽辰,往祝焉。亦謝客不見雲。飯後,訊案數起。再逾時乃退。入夜又訊陳寶林命案。並懲一忤逆者,以五元之故,而敢抗其父,知利忘親,風化尚可問哉?洵牧民者之恥也。是日又致喬茂先同年一電,以彙去九七平銀一千兩,訂十六日由存義在成都交羅笙階也。又複劉星階農部一函。

十二日庚子晴

辰起,過寶蘇局訪汪瑤庭同年(懋琨)一談。瑤庭先令桃源、調甘泉,奉諱歸山左,刻始起服來吳者。其在官頗著循聲,故上官甚重異之雲。歸過芸莊署,與商近聞鹽梟事,蓋梟黨凶焰日熾,緝私之陳光全飛劃營之胡昌寶、太湖留防水師之許國祥,皆畏而避之,惟飾詞以欺撫部。撫部亦深信三人,倚之為長城,而三人又固不相能也。餘昨為一揭之,撫部即大不謂然,以為謗陳者欲動搖之,以觀其美差而已。故人人皆噤不一言。餘雖瀝誠為兩司言之,亦終不蒙轉達。撫部之為三人所蒙也誠深矣。而亦之聲音顏色乃至此耳。官之大也,乃不易為如是乎?然亦不學之蔽致之矣。

十三日辛醜晴

關帝誕祭之期。前夕十一點鍾即起,至葑門一帶查夜,比至武廟,已兩點鍾矣。俟撫部至,隨同行禮畢,已及犁旦。歸始偃臥,而不能安寢。午後宴汪瑤廷、董端生兩同年,及王錦堂(熙宇)、葉伯武、吳昌碩、洪鷺汀、陳陶然諸寅好。更初乃散。傳聞梟匪約期今日與緝私飛劃留防三營一決雌雄,而營官陳光全、胡昌寶、許國祥皆畏而避之,不知所往,然撫部固倚三人如長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