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日丙申晴

辰起,謝苞庭大令元洪來訪,即陶生托為帶之誥軸者,蓋由工部主事改官知縣,春初選授興化者也。午後。孫襄臣同年未刻即至,暢談半日。既而鷺汀、昌碩、綺樓、展雲、瀟卿偕來,遂宴之。前軒園先一日所招者也。日中複成都羅笙階孝廉一電。

初十日丁酉晴

早起,詣撫轅衙參。入見之際,談及內升之不如封疆,微特宦況清苦,且菀柭殊致,若有所難堪者。於此見外重內輕之積有由來,士大夫皆默為所移而不覺也。既出,拜客數處。過鏡叟久談。

午後,訊案者至再至三,民氣之不靖,亦殊多故也。少穀來談至更初乃去。為共訂條陳文闈事宜雲。

十一日戊戌陰晴

竟日未出。劉礪吾大令及紳士彭蔚岩農部(庠)先後來一談。午間,訊案一次。複喬幕菱比部前月廿八之函。

十二日己亥晴小雨(急)

早起,詣撫部,以囑陳科場利弊也。與芸莊偕往,而葆臣已先在。然輪次入見,無並坐者。

所論地方事宜,則有矜色,論宦途遷徙,則怏怏有不快心。然則官之能役人而不自知乎。先詘之不易忘也。如是如是,亦可鑒也。午刻,赴劉子貞太守滄浪亭之招,蓋宴日本領事大河平隆則及另一人,而約往陪方伯聶,錢、沈、丁三觀察。曹再韓太史,潘濟之、尤鼎宇兩中翰,林衡甫、楊子芸兩大令鹹在。饌雖中味而仿西式酒,則紹興釀外有德國之皮酒與荷蘭水攙和者,有英國之香餅酒共三品。餘皆試飲之,不覺終以大醉也。歸後頗不支。洪鷺汀刺史來一談。去後乃安睡。蘇、虞、胡三生均辭說金陵秋試雲。

十三日庚子陰雨

早起,詣兩司衙參。臬訪吳公適謝客。惟方伯聶得見。麵談之頃始定以汪君懋琨代理長洲也。

既出,聞餘澹湖太守(慶祺)昨夜病故,往吊之。轉至鏡之寓久談。遂過怡園,與長、吳二令公宴陳蓉曙(遹聲)、王鹿峰(毓蘋)、孫席廷(葆珪)三太守。申刻乃歸。訊案二起。燈後,示昂兒一書。傅明福於翼日入都,致賀樂帥故也。

十四日辛醜陰大風雨

早起,出葑門,舟赴甪直南之菱蕩村相驗,而沿途皆逆風,過黃天蕩既遲遲吾行,入吳淞江尤步步迂滯,及至闔塘橋,則水漲船高,竟不能過。百計不得前,始將前後艄篷拔去,乃僅而得入,而天已暮矣。而雨又至矣。遂宿於野次。舟中讀劍州李申夫方伯(榕)所著《十三峰書屋遺集》八冊一過,其詩文各一卷,固多奇偉可觀。書劄四卷,批牘二卷,尤曉暢盡致,並可想見其居官之明練爽直,洵不易才也。餘於癸酉九月在成都因龍進士事曾再見之。彼時聆其議論之明快,即深傾服,後聞其安貧耐苦,尤心敬之。友人見其歿無以斂,則誡近世所不可得者。官至藩司而不課封殖,不改儒素,天下有幾人哉!廉吏可為而不可為,又可悲已。

十五日壬寅雨陰雨晴

犁旦鼓棹入菱蕩村,驗已死李周氏屍身,雖已發變,而胸膛拳傷宛然,實致命之處。後肩胛一傷,又不足論也。凶手陳升祖頗狡薄。責之遂定。歸棹風較順然亦至酉末乃抵葑門。歸署後一浴。

燈後訊案一次。

十六日癸卯晴

曉眠,覺較遲。起而芸莊已至,談久之去。吳廣安廉訪是日生辰,往為介祝,則已杜門謝客矣。遂一謁中丞白事。再過芸莊,賀其侄祖同典試山右也。歸而文五幼峰過我,留共一飯。午後,出訪瑤廷,相遇於道渠,來署坐待,則餘方過鏡之所久談。又一謁太守比闈之招。返則又去矣。少穀來小坐。燈初,寄昂兒京師一書。二更,沈期仲弟來久談,至子夜乃去。

十七日甲辰晴

辰間,出胥門,謁黃幼農、福和笙兩觀察,皆未遇。返,一見廉訪吳公,白事而出。遂至鏡之寓,俟期仲來久談,共飯,至未末乃散。歸,石生銘來小坐。吳昌碩亦過我一話。既去,訊案數起。

十八日乙巳晴

沈梅生方伯生日,往為介祝,則謝客甚堅也。兩司衙參,往則兩縣皆先入,遂投刺而已,未求見也。見亦無可言也。返過少穀一談。鄭肖彭大令(篯)先在,少頃遂別去。少穀假《李申夫遺集》,讀之亦深傾服,其書劄、批牘之明爽醒快,尤為難得。十年前後所見督撫司道如先生者,更無其人。蜀才非不優,其如不遇何也?席春嵎太守來訪。

十九日丙午晴

辰起,詣府署介祝太守桐公六秩有一壽辰也。然而亦謝客不得入雲。便過挺之寓,與席春嵎太守暢談,席名時熙,彭縣人,亦新津師門下士,固舊交也。自官點中,遂未返蜀,流寓滬上將二十年,而已須發皆白,亦可念也。與挺之為姻誼,故來此焉。午後,聞強星源先生病歿於震澤學署,天下不右善,為之痛悼不已。是可悲已。成都費蘅畦貳尹由浙解送青海王公俸緞過此,來一談而去。舊友聘臣大令之胞弟也。晚間,治酒招沈期仲、朱文川、鄭和卿、汪瑤廷、洪鷺汀一飲。是日又電彙川賑銀一千兩,經募及所捐,已萬二千金矣。

二十日丁未晴

犁旦即起,詣撫轅衙參,入見時以強學博汝諤之亡,請以其書局分校薪金留以畀其子,廩膳生員敦任。中丞雖俯允,而固諉之方伯也。其終罔濟乎。強氏子弟多曲謹,資生之計甚絀,深為之憂也。既出拜客,皆未遇。歸,少穀過我一飯。即托其代擬奏記一首,請中丞谘明國史館,為強先生汝詢立傳,並封呈所著《大學衍義續》七十卷、《春秋測義》三十五卷,此皆已刊者。其未刊之《求益齋讀書記》上下編,及文集四卷、《兩漢吏製考》一卷、《金壇守城見聞錄》二卷、《求益齋隨筆》二卷、並於行狀內略及之而已。午後,吳實卿太守(景萱)來訪,其弟蔚若編修(鬱生)將赴浙典試,請以應行回避之許之福、吳家楏二名籍貫示之,蓋家屬不便往見而托餘為轉致也。薄暮,示昂兒京邸一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