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日戊申晴雷小雨
竟日未出,亦無事也。黃愛堂大令(承暄)自上海來,言奏記乞卸事也。聞之甚以為羨。文五薄暮來,於我乎飯,飯後餘忽病,汗閉怯風,延顧醫一診一藥。
二十二日己酉晴夜小雨
辰起,詣撫轅稟賀,以昨日部文既到,升任刑部侍郎之旨始奉也。隨太守以次入見。言及餘請以強先生汝詢谘送國史館立傳事在可行,必為之表彰焉。幸矣。既出,以朱觀察之榛生日,往祝,未遇。便曆婁門等路拜客。歸,周弼臣年伯、張子密世丈、倪少愚年侄先後來訪。唁強希衡先生一函,以其尊人星源先生之歿,賻以洋蚨百番,知其請約有素,並聞此次幾不成殮,故略助之也。夜雨聲數作,惜未能深透,暑氣固猶故也。
二十三日庚戌晴
早起,詣兩司衙參,皆得見。巳正歸,訊案數起。日時加午,乃退。飯後,得昂兒十七日都門來信,並附到高七蔚然一函。因書示昂三紙。少穀來久談。甫去,賴葆臣過我,則自藩署來者。雲上海道劉以密電致方伯,雲昨有小輪數號,私載軍火,甫經飭拏。已開往蘇州各處等語。傳命一體防備偵緝,意誠善也。然電語多惝恍,何以滬上既知之而又縱之哉。葆臣去,姑簽差於葑、婁門外巡緝,仍飭丁役跴察,亦聊盡吾意而已。
二十四日辛亥晴
早起,詣撫部。辰刻,隨太守以次入見。既出,複至胥門江幹,候迎糧儲道陸觀察,以其自海運事竣,由通津南旋也。午初至,於官廳一見遂返。歸,訊案一次。晚間再出胥門,送撫部赴金陵監臨鄉試。亥初啟節,司道以下鹹集,俟其登舟乃歸。則鍾鳴十下也。是日得昂兒一稟,先後示以兩函。彭紳諟庠再過我。
二十五日壬子晴
早間,詣謁陸觀察於其署。既見而出,過鏡之署寓所久談。午後風涼甚,暑氣乃略清也。郭寅階大令來小坐而去。決曹史童侍清者,年甫逾冠,前五日病暑以卒,其妻金氏,亦曹史金玉律女弟也。侍疾時知其夫之將不起也,遂絕粒不食,及童歿二日竟死焉。蓋矢誌殉夫之意固早決矣。烈婦之烈,良為可嘉。餘聞為書“誌厲義遠”四字以褒之。
二十六日癸醜晴
竟日未出。午後訊案二起。天氣酷熱益甚,吾母飯後略睡,起而忽作嚏,啑竟頭項急痛,上半身麻木不知人,大汗浹體,欲嘔者數。近於霍亂之症,急以“紅靈丹”通竅,略進“藿香正氣丸”,一麵延葉伯武、馬良伯二君。馬扶病以至,一診而去。伯武始再診。皆以暑傷正氣,感受新涼致此也。時用刮痧法,取背膐腕及胸膈,似稍解。伯武診方出。竟嘔吐數四,所出皆痰涎,色近黃,宿食亦微在焉。而小便之熱,尤覺向來所未有。老人益自怯懼不可支也。伯武則謂病可由此去。俄果見安靜,默然以寢。藥至,則俟久之乃進雲。更後,餘亦昏眩不能行立矣。
二十七日甲寅晴
犁旦起,視吾母病似漸解,而困倦益甚,遂以偃臥。飲食亦減,僅偶進鍋底飯為粥之湯而已。
舌心近左有焦色一片,枯黯而堅,尤覺可詫。辰刻。曹芝葊來一診,仍以藿香等類為清解。午刻,而葉伯武再診,謂舌焦即芳香近燥所致。宜甘涼清潤為主,所言當矣。吾母亦以葉之方為宜。因主服之。午後,雖倦臥如常,時見清爽輕減之象。惟懊殊甚,天又益覺毒熱,可畏可懼其在茲。入夜亦如日中昃昃之象,未可忽也。
二十八日乙卯晴
母病視昨為清減,卯正遂勉力起坐。以昨日偃臥終朝為苦也。舌心焦色已化而苔轉厚,四肢轉側若痛,疑於筋之牽掣所致,仍延伯武一診。本前方意進藥焉。鷺汀適來,因留共伯武午飯乃去。
而早間鏡之夫人亦來視病。午後,楊挺之過我小坐。紳士張君履謙則以公事來。客去,訊案一起。
閻玉峰又至。
二十九日丙辰晴
早起,入侍吾母,清爽倍於昨,頗以自慰。出而再引枕焉。及醒而芸莊已來,小坐遂去。餘亦詣蘧園,一吊敖夫人,匆匆遂歸,乃已午之交。母忽苦頭痛,勢若急不可耐者,冷汗迸溢,惕惕久之,複函招伯武一診。仍照前方加減,謂脈息尚平靜也。惟天氣毒熱益甚,真有憂心如焚之況。況龍公之酣臥未醒也。酉初命侃兒詣五龍祠致禱,投虎骨於澤,以期甘霖之應。固東坡起伏龍法也。
作詩記之。餘蓋又仿此雲。夜雷電大作,雨僅颯然而止。
三十日丁巳晴大雨
母病未增而減者,亦僅幸進食少許,起坐時較清。仍延伯武及鄭肖彭,欲乞一診。則皆以病不克至。惟馬良伯扶病於雨中一來也。午後,錢綺樓、洪鷺汀先後過訪。鷺汀留此晚飯。申正,濃雲密布,雷聲殷甚,久之乃大沛而勢甚猛,至夜未稍歇。昨命侃兒禱五龍祠,可謂其應如響也。得此甘霖,暑氛可滌。於母病必甚相宜,是天佑也。更初祭於寢,即以報謝。並默懇減己算,以益親齡。冀神祖之俯鑒,而慈親之速臻康複也。昂兒有廿二、三兩日京中來稟,固平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