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日乙醜陰

早起,詣撫轅衙參,而中丞之公子銅林是日在京中完姻,故皆謝客不見。尤屏絕禮物饋送。

示清節也。既出拜客數處,又為沈哲存、張樾階兩紳及潘芸孫觀察致賀,則各家有婚嫁故也。午初歸,飯後,複鎮洋、武進各書。燈後,錢乙樓來一談,言蘇紳之幹預公事,應接不暇,殊為撓法,是真習氣也。吾輩惟持正以服之而已。

十一日丙寅陰

辰間,郫縣張化龍副戎(騰蛟)來訪,現為吳淞駐防自強軍會辦者,化龍從戎於新疆、西藏最久,為駐藏大臣升泰字竹珊諡恭勤所甄賞。恭勤終於任,化龍走萬裏歸其骨於京師,所經手者,絲毫不苟。一時王公大人多知之。以副將特旨發兩江差遣。倭事方亟,南皮製府委募騰字五營,事平旋撤,遂膺此差。然以戇直不容,終未得一展所能也。可慨也。因招其過我晚飯。午後,訊案數起。懲數地痞,而汪侍郎鳴鑾數為之請,至再三不已,不可不謂擾法矣。晚招鬆存、鷺汀、挺之、永甫、澤普陪化龍久談。以大兄病右臂僵木,痰湧殊甚,殊惴惴也。

十二日丁卯陰微晴

竟日未出,亦無有以事來訟者。午後,潘紳濟之同年來一談。言及糧道兼理蘇關,近以日本及各國地租原定由縣中征收,給以糧照。乃忽欲錢歸道署而照由縣給,並稟由南洋大臣飭行其意,殆以上海地租為縣中钜款,懼不及時爭之,為將來失算耳。不知目下所收僅二百餘千,何利之可言。

而自定之章,忽又自亂其例,是真所謂形同狐狸自埋自掘者乎?將何以示遠人也。餘固不屑與計,特恐授外夷口實已爾。薄暮,葉伯武來為大兄診病,以右臂之木,及痰皆屬肺病,添用膽南星、瓜蔞皮二味,擬利大腸以滲之也。燈後複錢塘汪穰卿進士康年一書,以其寄到蒙學報,屬為助款,適苦力棉寄三十元助之雲。

十三日戊辰甚雨小寒

早起,詣兩司衙參,惟方伯得見。適惲次遠少司空彥彬至,亦未能久坐。而出便過鏡之一談乃歸。日本醫士鬆本亦一來,為大兄診病,餘亦就診焉。其以餘病為凝寒,似亦有見也。藥則白術二錢、參須三分、幹薑六分、桂枝錢半而已。餘複減桂至四分許服之。夜燈既上,訊案一次。複陶欣皆一函。又寄家信一紙,以渝平銀壹千兩由存義公彙重慶,命毅兒函取為償逋計也。

十四日己巳晴

辰間,吳昌碩大令、於巡檢瑞麟、劉勵吾震澤先後來訪。昌碩再索餘所印《石船居詩稿》,以廉訪吳公向之轉求也。不得已應之。近頗以詩名為累,益念東坡“守駿莫如”之語為可味

也。飯後,出閶門為瑞征複拜。歸便過芸莊小坐。遣人招盧生人麟來,考其功課。閱所誦古文二百三十三首,製藝三百五十五首各目,已足詫異。其為文喜布遠勢而運筆靈矯,柏湊緊醒,洵非奇童不辨。所為《項羽論》一篇,長至千數百字,純用證佐法,亦可賞也。燈後,訊案一起。

得毅兒來書一函。

十五日庚午晴

辰起稍晚,逕詣節轅衙參。中丞既見司道及朱竹石觀察,吾曹乃及入謁也。既而至兩司,則皆謝客。惟糧道陸春江觀察接見。午正始歸。飯後,魏爾賓大令、謝聘臣參軍來一談。得青浦、寶山兩令君函。皆論及德人窺視事,而以歲杪尤為可危,有以哉。

十六日辛未晴

辰起,詣節轅,思欲白事而請謁者絡繹集客坐,遂與吳子佩大令久談而出,拜客既遍,返至鷺汀寓小坐而歸。飯後,訊案數起。寄淶水高九一函。以馬佩之叟為拙園次女開來治瘰癧一方為寄往也。

十七日壬申晴

早起,詣府署,以太守來召屬三縣為分校九邑武童弓刀石也。既將集試,中丞複傳往論事。既見而返。仍至府大堂西,與瑤廷同坐,校閱直至夜燈已上乃及卒事。而昭文、昆山、新陽武童百餘人,猶經餘令其通融獻技,始不至閱俟明日也。歸途,匆匆過鏡之一話,即中丞命為轉告之語也。

比返署,困頓殊甚,然數日中吾母慈體甚健,坐則終日不倦,時或起立,或移步就南窗曝日,是氣血漸充之驗矣,幸何如也。

十八日癸酉陰

早出,詣兩司衙參,均未得見。轉而至節轅,獨俟於客坐者久之。則大官之至者絡繹也。未能投刺而返,然已過午。汪侍郎鳴鑾來拜謝,未與接,既去而始知仍撓法之請,是誠可怪也夫。

十九日甲戌晴

辰間,至八旗會館,為承伯純觀察厚複拜。便道過芸莊久談。歸則逾午矣。飯後,訊案數起。

即命輿出,訪劉子貞太守、洪鷺汀刺史,與商蜀賑請獎事,皆未遇。遂至鏡之處一談而歸。蓋午間得蜀中經理紳賑之宋芸子諸君有函來,囑即將捐戶敘獎故也。又得遼左奉化令陶霖普六兄一函,並以人蔘末數錢見寄,謂慈體宜服此也。是其賜固重於車馬衣服也。

二十日乙亥晴

辰刻封印。禮部通行各直省者也。犁旦而起,匆促詣節轅,猶恐不及,至則固猶未也。奔走狀如是,誠堪自笑哉。繼而與太守分詣藩、臬,則曆道、府皆投刺而歸。複行道訪芸莊,與商蜀賑之款,擬為鏡之之助。承其慨允,良可感矣。午後,潘太守兆棻來,乃以領貧員度歲貲為托,異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