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間,詣謁太守桐公白事。再詣撫軍及方伯,皆得見。以前稟糧道請撥地租錢文為中西塾經費之稿呈之,蓋因陸觀察逕行收取租錢,而令由縣給照,實向來無此辦法之事,且渠亦挾不肖之心,相待不能不一別白言之,以明無競利之見存也。又厘捐改歸洋員,恐貽地方滋事之端,所擬說帖亦並上。逾午乃及歸也。飯後,訊案數起,遂以至暮。晚餐後,前越獄之犯有湯榮高者,經役由毗陵緝獲解案。複升堂訊鞫一次。然雨聲浪浪,愁思有端,殊悒悒也。夜雨冰。

十三日丙申晴

辰間,詣藩轅衙參,未得見,歸途過鏡之小坐。午後未刻,移次兒婦高宜人柩於“位育堂”寄厝,暫安其東廳之西一室。又右一間即漢州張子紱大令(祥麟)之妻曾季碩女士(彥)之櫬。亡媳之靈有知,倘可得支乎?昂兒固嚐師事子紱,季碩亦為改正五律詩也。內署女兄張、徐及兩妾並子女輩皆送之以往。外則幕友胡右蓀諸君鹹在,而鄉人如洪鷺汀諸人,寅好如葉伯武輩亦鹹來唁吊,愧不敢當,禮而不能卻也。略具壺飧款之,謝不入坐者半焉。薄暮乃歸,愴然念此賢孝之婦不置。

吾母亦重傷之。內外眷屬無不悲悼。是吾薄德之累之矣。傷哉。

十四日丁酉晴

辰起頗晏,命輿出,謝同寅、同鄉之昨至“位育堂”者。比至吳尉署外,知廉訪吳公歸舟已泊胥門。遂往迎之。偕瑤廷及錢乙樓登舟一見而返。午後,訊案一次。得陳榕盦同年(焴)酉陽來書,則尚係去冬十一月發者。又得林拱北初八一函。則當複之。是日吳生曾礽、曾祜執贄來見,皆今屆歲試新遊庠之士,縣試列前茅者也。

十五日戊戌晴清明

早起,詣節署衙參,既見而出。遂至府署,則太守桐公約吾輩三人偕往小飲也。而時已近午,旋同出閶門至虎丘飲於擁翠山莊。府、縣外則朱修庭觀察(福清)、劉少峰(錫庚)、吳秀之(其昌)兩司馬也。未正酒闌,始詣祭厲壇,亦常例也。而其事近於儺也。禮成乘舟而歸。延斟酌橋而東,至於渡僧橋,所謂七裏山塘者。花舫填咽,珠翠粉黛之光眩爛於目,誠陋俗也。而未能遏之,且亦相習聽之,淫佚之根本未必不由此,而至今則又有甚於此者也。噫!歸,適吾母帶症大作,先延伯武一診,謂春令方盛,虛熱上浮所致,即足脛之痛,亦以此。所主方有羚羊角之類,既一服之,頗能安睡也。得銅梁陳世五大令(昌)自皋蘭來書。以所著製藝六冊、試帖、律賦各一冊附來。蓋世五方調任皋蘭而未到任,去冬因鄉人賈蔗畦參軍由浙赴隴,遂托其攜至者。世五為甲戌進士,與餘相識於都中。性固伉爽而文字則殊率也。

十六日己亥晴

犁旦起,詣先農壇行耕耤禮。撫、藩、臬、道四犁,皆九推。餘輩捧種以從,禮成即歸。以吾母方病帶下,咳嗽並作也。延伯武來再診。薄暮乃至,仍前方略易杜仲為山藥而已。午後,糧道陸觀察來召,往焉。仍為地租事,不知彼自侵官,情同攘利,而但責餘以給照,不識其自居何等也。

因仍執所見以爭,未能苟為之徇也。歸途便過鏡之一談。

十七日庚子晴夜大風

辰起,母病似重,以口渴亟飲,言語恍惚,皆非前夕所有也。延陸芳石一診。立論與伯武略同,而藥以清熱為主。午後再服之,似略見效而倦憊未甚振也。巳刻一出,謁廉訪白事。歸。午後洪鷺汀、竇殿高、淩毓蘅諸友先後來訪。寄高七、高八一函。附去致喬茂先比部書於中。

十八日辛醜雨

母病漸解,仍延陸醫診治。仍用昨方,加洋參以資清補雲。早出衙參,撫、藩、臬三署皆到,皆未見。冒雨往還,殊無謂也。項詩侶大令來訪。初訝其衣冠華整,繼乃知固以降服告闋耳。是日上糧道陸觀察一詳,一稟以地租由縣經收,不應截留,語多戇直,幕友謂為不宜。餘以理之直也,終未之計,亦吾行吾素而已。中謂:“租已交縣,照已給商,憲署雖掃數劄提可也。商雖交租,縣未給照,憲署欲中途截留則不可。既截留而責以給照,微特名實不副,事屬兩歧,且明明應收而不使之收,非慮其侵吞掯蝕何以出此。某職雖至不肖,何至於有劄有批之公項而亦如流俗所謂到手為財乎?亦甚無以自處也。”又曰:“憲台飭公所以徑解,跡以近於攬收,知者將議為侵官,不知者且疑為攘利,固事上以誠,有犯無隱之義也。”觀察而不樂為君子,則或拂焉,觀察以君子為趨,吾又奚愳乎?

十九日壬寅晴

中丞奎公與方伯聶公之太夫人張氏皆是日壽辰。廉訪吳公則是日為其公子季容完婚。辰間,往介祝致賀,撫、臬皆扃其兩轅以謝客。藩署亦止稱觴也。歸過鏡之久談,時趙嘯湖、方謙初兩大令偕在。午初乃返。吾母病已清解。鏡公夫人來視,慈顏為之開爽。午後,長壽李集甫同年大令(光益)自浙來訪,留其下榻於我。沈君同軒亦來小坐。申酉間,訊案數起。發家信一函。示毅兒兩紙,始以六兒婦高之亡告之家中也。

二十日癸卯晴

辰起,詣撫轅衙參,以“止轅”未見。便道拜客乃歸。飯後,訊案一次。劉勵吾、方謙初二君先後來一談。夜治酒款集甫同年,而招項詩侶、趙嘯湖、葉伯武、傅永甫、馮厚之陪焉。亥夜乃散。

二十一日甲辰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