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聽人說:她的未來夫婿——蘇辭,其人麵貌俊秀,文采斐然。此外兼善丹青,一手青花手繪備受眾人稱讚。
若說橋渡縣蘇記商鋪的美名,大半都是由這個小少爺打出來的也毫不過分。
梳著抓髻的小丫頭湊過來竊竊笑道:“小姐,你說他好是不好?”
麵貌俊秀,文采斐然......
“是嗎?”窗下的小小姐雙頰慢慢浮起紅暈,聲音也突然的纏綿起來,思緒卻不知道飄到哪裏去,明顯的答不對問。
“是啊是啊,前邊管事的那老張家的快嘴媳婦說的,沒得錯的。”小丫頭渾然不覺自家小姐已經不在狀態中,接著話茬就往下走:“小姐你想啊,蘇少爺是那邊獨子,這蘇家馬上也要來咱西水鎮開鋪子了,等過個三兩年鋪子弄起來了蘇家小少爺也在這邊置備齊家業,小姐這麼一嫁過去就是當家奶奶,不用受上邊的氣,還有這麼一個好夫君,不知道兩鎮多少小姐羨慕呢,到時候我碧巧兒一上街,滿鎮閨秀都得繞著走——”
“哈?為什麼?”
俏丫頭雙手攤開分別哈哈氣,叉腰挺胸做得意狀開始在房中橫著走路:“因為啊——我碧巧兒跟的是咱們西水鎮上性情最好最漂亮可人又嫁得個最好夫君的何家三小姐。”這番豪邁言語可不象個15歲丫頭說的,倒像個5歲的小孩子,隻把個小小姐笑的趴在桌上眼淚都給逼出來。
“巧兒你盡瞎掰,仔細一會兒王媽聽到又扯你耳朵......”何家三小姐好一會兒才止住笑,拿起繡繃對著陽光比對著,順口道:“還有,清水鎮上脾氣最好的是二娘不是我,樣貌最好的是二哥那邊的丫頭碧晴,至於夫君不夫君,咳咳,蘇夫人那天在前廳裏不是說了,看著我投緣——想來不過是順嘴提一提罷,更何況爹不也說了,我還小,先不著急。”
“小姐,二夫人脾氣好可沒你年輕,碧晴樣貌也不見得就比小姐您好,更何況可憐的晴兒還是個啞巴。至於夫婿不夫婿——”小丫頭說到這兒突然打住,精靈古怪的一笑:“這你可就沒巧兒知道了,你想想,投緣而已哪至於當麵就送了家傳寶貝?我可聽說那個玉扳指可是傳了好多代,值錢著呐。看咱家老爺收下扳指時的那稀罕勁,絕對是個寶貝。再說了,蘇老爺那晚不也在嗎?投緣的話,可以直接認小姐您作幹女兒啊,蘇何兩家論身份論家財都相匹配,何樂而不為?何必非要提起聯姻?我看啊,他們蘇家就是瞅準了咱何家在這清水鎮裏生意最大,且對他們家的瓷器古董商路沒什麼妨礙,再聽的您又知書達理美名遠揚,說不定啊,早看準了小姐您做蘇家少奶奶啦-而且,小姐,15可真的不算小了,在我們鄉下,再過一年保不準都成老姑娘了呢!”小丫頭跟著自家小姐念過幾年學,說起話來也勉強頭頭是道。
何家唯一的小小姐何梨落心裏飛速的盤算著小丫頭的話,雖說誇張了些,大抵是這個理沒錯,這些彎彎繞繞,梨落也並非沒想過。
小丫頭等不到回應,便察言觀色又開始嘮叨:“所以說小姐您再往大膽了往遠了想,三五七八年後,咱蘇何兩家獨霸西水鎮,到那時——”小丫頭沒有接著說,倒是哈哈笑了起來,神色間一片向往。
笑聲沒有得到附和,便顯得有些突兀,漸漸變成勉強,終於在幹澀中停了下來。
“小丫頭口沒遮攔的,你又知道這麼多了?”王媽端著繡線籃子走進來,上前狠戳一下俏皮丫頭的額頭。
遠遠就聽這這丫頭又在胡扯,一路聽過來益發的不像話了。
回身放下針線籃子,藹然悅色道:“不過老爺為小姐敲了這門親事也算是百費思量,蘇家少爺的名聲,隔著一個縣一個鎮一條河,咱這裏大家都隱有耳聞,隻怕不在咱家二少爺之下。論人品意態,也隻聽見褒的不見損的,想來也是不錯。老婆子現在隻等著蘇家名帖一來,說一聲恭喜小姐了。”
梨落心中懷了心思,本來隻用應付小丫頭碧巧兒,這會兒添上一個王媽敲邊鼓,便愈發的羞窘,低低應一聲,麵上飛紅,垂了頭自去忙碌再不說話,隻是剪掉最後一根線頭,把帕子從繡繃上取下來。
王媽是過來人,看這情形心下明了,便掩了唇笑道:“小小姐怕是害羞了呢,老婆子想起來夫人房中還有點差事,這便先去了。”
小丫頭溜到門口瞧著王媽走的遠了,才算活了過來。懶洋洋地回身伸個懶腰,瞅瞅近日來冷寂了許多,經常拿著個繡帕心思飄飛的自家小姐,突地想起來還沒說完的話。
踮起腳,悄悄走開些,估摸著距離差不多了兜頭便潑下冷水:“不過小姐,要巧兒說啊,說了這麼多也聽了這麼多終歸是聽說,做不得準兒的,”俏皮丫頭挺背直腰,做個捋胡須的動作,刻意壓低了聲音模仿那學堂裏的教書夫子:“所謂,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嘛。”言罷跳腳衝出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