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月光映襯出漆黑的闌幹疏影,柴火裏麵的煙火漸濃,嗶嗶剝剝的燃燒聲越發清脆。撲騰的火舌竄上了木柴的身上,一抖一抖地將無數紅色的火星崩上空中,變成白色的灰屑飛舞跳躍。
鄭龍飛無聊之際,困倦地凝望著歡快的火苗,感受著不斷膨脹的熱氣的衝擊,在晃動的火光中欣賞著這個正在跳舞的飄忽不定的精靈。小心翼翼地,精靈詭異地試探著靠近他,越來越近。突然,這個活蹦亂跳的精靈變成了一張恐怖的鬼臉,張開血盆大嘴令人猝不及防地撲過來!
鄭龍飛猛然警醒,卻見麵前的火光躍動著。四下打量了一番,除了在一旁肚皮衝天、睡得正香的羅亨達,哪裏還有什麼精靈?可是——
“哢嚓!”這回他聽得清清楚楚,而且由遠及近。他幾乎可以確定,耳邊所聽絕非幻覺,頓時,他迅速擺脫了睡夢的不斷侵襲,像是從幾百個影影綽綽的鬼蜮城池中一晃便脫身回到了這個黑暗的大叢林中。此刻他清醒得很,腦子像刀刃一般飛快鋒利。
“到底是個什麼怪物,——不好說,也許是人。莫非他存心不良,圖謀不軌?還是出於恐懼才躲著我們?”他思忖道,假裝忍不住瞌睡,倒下睡去,可是眼睛卻死死地盯著遠處聲音傳來的方向。周圍的樹木又高又粗,分叉繁多,在火光中蠕動著,有些令人驚異的扭曲而錯亂的感覺。
終於,隱在不斷發出斷裂聲響的活物從高高的樹杈後露出了腦袋,——人的腦袋,長發幾乎蓋住了他整個的臉,隻是偶爾露出眼睛光芒灼灼,好奇而貪婪,似乎要探查清楚眼前的這兩個幾乎毫無防禦的人,而後再乘其不備,一舉殺死他們。但是單單從表情上來看,真是太武斷了,也許人家隻是過來打探消息,或者過來交朋友…
鄭龍飛並不著急,眯縫著眼睛,靜靜地等待對方的進一步行動。
可是,當他看清對麵的這個人那長長的身軀兩側長滿無數的胳膊和腿腳時,他忍不住大口喘息!這是什麼怪物!
這是什麼?怎麼還有人長得像蜈蚣一樣?沒聽說過呀?如此形體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確切地說,他是從一棵挨著一棵的樹冠中爬過來的,——他垂涎於這兩個人身上的血肉,慢慢地從樹杈上挪到地上。
口中伸出的觸須飛速地蹭著兩排尖牙,不時流下一兩滴涎液,發出急不可耐的躁動之聲,閃電般撲向二人!
這次,鄭龍飛不敢怠慢,趕緊坐起來,甩手飛出幾十個水靈刀,交替飛旋,穿過蜈蚣人的肉身。蜈蚣人登時大驚失色!他沒想到鄭龍飛竟然還醒著,更沒料到他竟然如此神通,比起那些自己所司空見慣的那些隻會發抖求饒或者喊救命的凡夫俗子厲害多了。但是此時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它退無可退,而且刻不容緩。因為鄭龍飛的另一波攻勢又到了,飛轉的水靈刀切穿了他的肚腹,疼得他仰天絕望地大叫,長拖拖的身軀從樹頂掙紮著垂下來,兩側的胳膊或者說是腿,亂抓亂撓,抖抖索索的,卻又不敢碰觸傷處,像是正在痛苦地掙紮。他的下半身緊緊抱住鄭龍飛頭頂的樹幹,上半身則蕩在半空,幾乎垂到地上。
一招得手,鄭龍飛不容他有喘息機會,隨手從火堆中抽出一柄燃燒的圓木,一把捅進對方的肚皮,烤燒的糊味伴隨著煙氣迅速彌漫開來,令人作嘔。痛苦的蜈蚣人展開無數的手腳對鄭龍飛又打又踢。鄭龍飛迅速閃開,去拖曳剛剛醒來、茫然不知所措的羅亨達。兩人退到一棵倒臥在厚厚的落葉中的老樹邊,背靠著它,喘著粗氣,冷眼看著這個長達幾丈的蜈蚣人正在因為劇痛而渾身抽搐。
雖然有些睡眼惺忪,羅亨達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個人麵大蜈蚣,似乎還在說著夢話,自言自語道,“這又是什麼怪物?現在我們到底在哪裏?”
鄭龍飛搖搖頭,心中也有些焦灼,隨著各種怪物的出現,他也覺得自己已經處於遙遠的異界。“爺爺身為朝廷宰相,見多識廣,但是從未跟我們提起過這種怪物,難道我們已經到了別的星洲了?如果真是如此,這豈不是再也無法見到我的爺爺、二娘和我那個不諳世事的可憐的弟弟了?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唉,但願我是在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