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羅亨達沒有反抗,想是被這醃臢惡氣嗆昏厥了吧。我這樣不知幹淨的泥猴子尚且覺得不堪忍受,何況老羅那種事事講究的體麵人。這種待遇恐怕比殺了他還難受吧。這怪獸力氣真大,我還是別反抗了,讓它帶著我去找嬌滴滴的老羅吧!”
他正在胡思亂想,眼前一花,那巨猿早已帶著他一起跳進另一個虛空中。
若不是見過大慈別有天地、獨占一隅的小屋,他一定會被眼前的一切所嚇到:眼中世界天開地闊,雲霧如滔滔江河般流淌在疊翠起伏的群峰中,陽光突然變得柔和金黃,暖暖地融化在濃濃的翻卷湧動的雲層裏。
在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半空中墜落,鄭龍飛一顆心懸在半空,下意識地扇扇翅膀,突然想起自己還在怪物的大手中。他抬起頭,上麵的藤蔓絞纏的蒼莽叢林依稀可辨,下麵卻隱藏著如此廣闊的一片洞天。他回想起在叢林上空時,絲毫沒有覺察出下麵竟然隱藏著一個神秘的世界。實在令人不可思議。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難道真是什麼異世大陸?還是自己已經死了,這隻是靈魂煞有介事的遊蕩曆程而已?想我人生十八年,從未曆經如此紛繁複雜的奇聞怪事。從前如果聽聞這般奇遇,一定會切齒斥罵其瘋言瘋語胡說八道。但是現在,你說鳥在水裏飛、牛在天上飄我都不會奇怪。…說不定我現在正在做夢,一會兒就會醒來。”
腳下的迷霧中悠然現出一片黃燦燦的金字塔林尖頂,有高有低,有很多大腳巨猿在塔身上跳來跳去,敏捷輕快,如履平地。鄭龍飛看呆了。
他突然覺得身體猛地一晃,提著他的怪物已經踏上一個塔尖,借勢重新彈起,縱身來到另一座塔的半腰處。而後輕輕一縱身,飄飄搖搖地落在塔基的高大台階上站定。
猛然間,鄭龍飛覺得自己橫飛出去,穿過一個半掩的厚重石門,隨後身體一震,狠狠地摔在一個空曠的大廳裏的光滑如玉的岩石地麵上。
扇扇翅膀,他挺身而起,警覺地環顧左右。
沒有什麼動靜,他倒是覺得自己神經繃得太緊了。
因為石門高敞寬闊,裏麵的光線也十分充足而且柔和。周圍的石壁橫平豎直,齊整如同刀割一般。鄭龍飛舉頭仰望上麵的圓頂上畫了很多奇異的半文半圖的物事,而四麵的牆壁上垂掛著一個個秤盤一樣的平台,上麵坐著很多大頭細身的人們的雕像,長相千篇一律,根本看不出區別。隻是一個個圓瞪著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這個突如其來的客人。
鄭龍飛正在迷惘地東張西望,忽然一個聲音傳遞過來,“你是誰?”
他登時下來一跳,循聲望去,發現正對麵有個人形石雕,巋然不動。他以為聽錯了,便要轉頭另覓,卻又聽得那聲音道,“你從哪裏來?”
回頭看看身後的大腳人猿已經遁去,鄭龍飛才疑惑地看著那個石像。為了看得更加真切,他錯開雙瞳,勉強分辨出他遊離於石雕身體之外卻又法徹底掙脫的似有似無的魂魄之相。心裏琢磨著到底到底該如何對待這樣一個附身於石像的怪物。
“難道說,那些大腳怪物聽命於這些會表情達意的石像?不過,這些石像邀我來此有什麼企圖呢?”他想到這裏,便朗聲說,“請您不要見怪,我鄭龍飛來自中原地界,從未見到石雕能開口說話,所以有些嚇住了。現在還心有餘悸,但是至少我能回答問題了。恕我冒昧,尊駕委派剛才那個大腳怪物擄我至此,不知有何吩咐?而且,我那個同伴不知身在何處?”
“大腳怪物?哦,那是我們的寵物,也是我們的得力助手。我們都叫他們‘飛毛腿’。沒有他們的幫助,我們在此地也無法生存。這些石像其實是我們的身體,隻不過,我們的身體離開母船之後,便漸漸石化。為了能延續我們的魂魄,大腳猿找來了一些人,用以承接我們的靈魂。”石像答道。
“那你們為什麼不附到大腳猿身上?”
“我們更希望寄身於善於思索的人身上,而不是隻會吃飯大腦簡陋的獸類身上。”
“你們來自於何處?”
“宛濟星球。”石像道。
“為什麼來這裏?”
“出於無奈。我們是罪犯,被發配至此。”石像說話倒也實在而且坦然。
鄭龍飛似乎被他的坦誠感到困惑:“犯了什麼罪,被發配到如此美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