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仁傑(約1202—約1283年),字仲梁,號止軒,原名之元,字善夫,濟南長清(今屬山東)人。金末隱居內鄉(在今河南)山中,入元後亦不仕終老。性善謔,才宏學博,工詩善曲,為元好問所稱賞。詩有《善夫先生集》,載《元詩選》。散曲存小令一首,套數三套。

[般涉調]耍孩兒·莊家不識構闌①[耍孩兒]風調雨順民安樂,都不似俺莊家快活。桑蠶五穀十分收,官司無甚差科②。當村許下還心願,來到城中買些紙火③。正打街頭過,見吊個花碌碌紙榜④,不似那答兒鬧穰穰人多。

[六煞]見一個人手撐著椽⑤做的門,高聲的叫“請請”,道“遲來的滿了無處停坐”。說道:“前截兒院本調風月⑥,背後幺末敷演劉耍和⑦”。高聲叫:“趕散⑧易得,難得的妝合⑨。”

[五煞]要了二百錢放過咱,入得門上個木坡,見層層疊疊團坐。抬頭覷是個鍾樓模樣,往下覷卻是人旋窩。見幾個婦女⑩向台兒上坐,又不是迎神賽社,不住的擂鼓篩鑼。

[四煞]一個女孩兒轉了幾遭,不多時引出一夥。中間裏一個央人貨,裹著枚皂頭巾頂門上插一管筆,滿臉石灰更著些黑道兒抹。知他待是如何過?渾身上下,則穿領花布直裰。

[三煞]念了會詩共詞,說了會賦與歌,無差錯。唇天口地無高下,巧語花言記許多。臨絕末,道了低頭撮腳,爨罷將幺撥。

[二煞]一個妝做張太公,他改做小二哥,行行行說向城中過。見個年少的婦女向簾兒下立,那老子用意鋪謀待取做老婆。教小二哥相說合,但要的豆穀米麥,問甚布絹紗羅。

[一煞]教太公往前挪不敢往後挪,抬左腳不敢抬右腳,翻來覆去由他一個。太公心下實焦燥,把一個皮棒槌則一下打做兩半個。我則道腦袋天靈破,則道興詞告狀,剗地大笑嗬嗬。

[尾]則被一胞尿爆的我沒奈何。剛捱剛忍更待看些兒個,枉被這驢頹笑殺我。

注釋

①般涉調:宮調名。耍孩兒:曲牌名。又名“魔合羅”。此套曲一般不再用別的曲調,隻連用幾隻[煞]曲,末以[尾聲]作結。莊家:莊稼人。構闌:即勾欄,宋元時演出百戲雜劇的場所。

②差科:差役和捐稅。

③紙火:紙錢香火。

④紙榜:即廣告、海報。

⑤椽:椽子。此指木條。

⑥前截兒:指前一段戲。院本:金元的行院演劇用的腳本,是由付末和付淨兩個腳色主演的滑稽戲。調風月:劇目名稱,已佚。

⑦背後:指後一段戲。幺末:即雜劇早期的另一名稱。劉耍和:金元間著名演員,曾作教坊色長。

⑧趕散:指趕場的散樂。

⑨妝合:指勾欄裏的演出。

⑩婦女:指伴奏樂曲的女藝人。

迎神賽社:舊時習俗。每逢神誕日,百姓敲鑼打鼓迎神出廟,遊於街巷,謂“迎神”。秋收後用酒食祭祀田地神,謂“賽社”。賽,酬謝。社,田地神。

央人貨:害人精。央,同殃。

皂:黑色。筆:行禮時用的冠飾。此是演員頭飾。

直裰:長袍。

絕末:最後。指豔段(開頭的一段小演唱)結束。

撮腳:指演員入場。撮,收。

爨(cuàn)罷:簡短的表演結束。爨,也叫爨弄,即豔段。幺撥:即爨末(雜劇)。據《夢梁錄》記載:“雜劇中末泥為長,每一場四人或五人,先做尋常熟事一段,名曰豔段,次做正雜劇,通名兩段。”

鋪謀:設計。取:同娶。

剗(chǎn)地:反而。

驢頹:罵人的話。

賞析

這一套數再現了元代勾欄的建築和院本、雜劇的演出盛況,保留了一份研究中國戲曲史的珍貴資料。描繪真實具體,不僅劇場如見,演員的化妝和表演,劇本的名稱和內容等,皆曆曆在目。用第一人稱寫法,情節完整,心理刻畫入微,語言詼諧幽默、清新活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