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摩奇跟著老莽古穿梭在崆嶺的白鬆林間。深諳山林生存之道的老莽古在摩奇麵前打開了一個神奇的世界。
每天,它們隻花半天的時間趕路,老莽古走的路線總是迂回曲折,在鬆林裏繞來繞去,跨一條溝都要費半天周折,很快就把摩奇繞得暈頭轉向。有時摩奇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前麵一片光禿禿的雪坡放著不走,非要從那些密密麻麻的樹林裏繞一大圈經過。然而,等它跟在老莽古身後,繞到了雪坡的另一麵,卻赫然發現那所謂的雪坡,實際上是一片坍塌了一半的斷崖。
摩奇漸漸佩服起老莽古的智慧和經驗。摩奇想起在狼群剛進山的時候,曾經有過兩次,先頭探路的狼不小心掉進了雪層下的空洞裏,怎麼也跳不上來。最後柯勒帶領岡薩們四處收集斷落的鬆枝,把它們統統扔進空洞裏,那些狼才得以借助鬆枝的高度,艱難地爬回了地麵。那之後,凡是那些沒長樹的地方,狼群都是繞著走的。
按照老莽古的生活習慣,中午是打食兒的時間。老莽古的森林生存技巧讓摩奇這個狼崽子大開眼界,滿眼新鮮。它頭一次知道,看似空無一物的森林裏,竟然也有這麼多東西可以吃。
幾天來,它跟著老莽古吃過灰地鼠;吃過從倒斃腐爛的鬆木裏挖出來的,肥胖白嫩的蝤蟲;吃過兩次地鳶。摩奇對老莽古逮地鳶的本事羨慕得要死,覺得它比族群裏那些岡薩都要厲害得多。最神奇的是它們甚至還吃過一次魚。
那是在跨越一條冰封的小河的時候。崆嶺山脈水源豐富,每座山頭腳下都有小河和溪溝,隻不過其中大部分都是季節河,一到了秋末就會幹枯,隻有少數水流充沛的河流在冬天也不會枯竭。大部分河麵都被厚厚一層堅冰封鎖著,也有些沿山而下水流湍急的河麵,即使在冬季也無法完全冰封。河岸上到處是一叢叢亂蓬蓬幹枯的赤柳,看著它們,仿佛能想到春夏之際這裏花紅鳥鳴的繁榮美景。
莽古在河邊停住了步子,低著頭四處嗅了嗅,忽然改變了行進方向,沿著河邊朝上遊鬆林方向走去。摩奇不明白老莽古為何突然改變方向,起初它以為是河麵的冰層不結實。這時,老莽古扭身看了一眼摩奇,示意摩奇跟緊它。老莽古帶著摩奇一直走到離河岸不遠處的林地邊上,然後在那裏趴了下來。看樣子老莽古似乎要等待什麼,摩奇也隻得耐著性子等著。
好在摩奇的好奇心並沒有被壓抑太久。沒多會兒,一陣尖厲的嬉鬧聲從河邊傳來,摩奇抬起頭,立刻看到了一大一小兩隻肥嘟嘟的水獺嬉鬧追逐著出現在了河岸邊的雪地裏。水獺一身油滑光亮的棕色皮毛在太陽底下閃閃發光,奔跑起來一顛一顛的,時不時一頭撲在雪上擺動著寬扁的尾巴來一段滑行,那樣子好像一尾在白色雪流裏遊弋的魚。它們沒發現遠處的狼,完全沉寂在快樂的嬉戲之中。
在這個冬季裏,也許整個雅利安,就隻有這些水獺是最無憂無慮的。水獺有著天底下最密實的,不透水不透風的毛皮,這樣的毛皮能夠將它們與外界的溫度完全隔絕起來,無論在水裏還是雪中都感覺不到絲毫的寒冷。毛皮之下那一層厚厚的脂肪,是它們的第二層冬裝。擁有這樣的越冬裝備,它們完全能夠躲在洞穴裏數天不吃不喝而不感到饑餓。然而,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水獺們真正賴以生存的本事,是它們高超的捕魚技能。
雅利安的河流眾多,靠捕魚為生的動物不在少數。從沿岸而居的數量種類繁多的水鳥,到每年鮭魚繁殖季節裏熱切在河邊守候的莽熊,甚至連狼,夏季也會在淺灘附近小試身手,捉上幾條產卵之後,體力衰弱的鮭魚。但是,論起捕魚技術,任何動物都無法跟水獺相比。
冬季的河流,是一座隱藏在冰下的食物寶庫。雅利安的山區是鮭魚的繁殖地。每年夏季成群的鮭魚沿著安寧河一路逆流進入雅利安,在山區水流較緩的寒潭冰湖裏產下後代。這些卵孵化為小魚之後,會在出生地的河流小溪中度過第一個冬天,等到下一個春季,冰封的河麵開化之後,才會隨著水流返回海洋。
嚴冬季節,就是這些新長成的鮭魚們拚命進食,為下一個季節的長途跋涉儲存脂肪和能量的時節。在那些厚厚的冰層下麵,盡是一群群膘肥體壯的魚兒。而有能力獵取這豐富的食物資源的,就隻有水蹋
兩隻水獺在雪地裏互相打鬧著、尖叫著,玩夠了,然後一前一後跳躥著直奔冰麵,一路熟■地找到了一處冰洞,吱溜溜鑽了進去。
這些冰洞是居住在附近的水獺們共同使用的下水口。水獺往往通過咬斷河邊那些被凍結在冰層上的木本水生植物的根莖,來製造冰洞。一個冰洞要經過前前後後好幾隻水獺堅持不懈的修繕和維護。洞口達到一定的大小之後,就很難再被封住了。一個良好的冰洞甚至可以持續使用一冬的時間。
這是摩奇第一次近距離觀看水獺捕魚,好奇心的驅使下,它幾次想起身去冰洞前看個究竟。老莽古發出一聲悶哼,提醒它安靜一點兒。過了好一會兒,冰洞口終於鑽出了一個黑黝黝的油亮亮的腦袋,接著,水獺整個身體仿佛一條黏滑的魚從洞口溜了出來,它的嘴裏已經叼上了一條很大的鱗光閃閃的銀鮭魚。大水獺把魚叼起來在冰上一搖一擺地拖行,看樣子準備到岸上去慢慢享受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