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半個時辰之後,石曉君悠悠轉醒,江川已經把他全身傷口都處理了一遍,見他醒了,道:“你的傷不礙事,放心吧。”
石曉君好似全未聽見,臉色仍是很蒼白,突然鄭重道:“我有一件正事,恐怕要勞煩你。”
江川略感詫異,道:“何事?”
石曉君咳嗽了兩聲,道:“我剛才是一路跑過來,來得太匆忙。我記得身後隻有曾毅一個賊子追了過來,我用短劍傷了他,他確實死了麼?”
江川道:“一劍穿喉,被釘在樹上。”
石曉君緩了一口氣,道:“那很好,隻是若再補上一刀便更好了。剛才和我動手的,還有三個人,都是青鋼會的雜種,他們跟我從惡風寨出來,一直糾纏不清,被我一路跑,一路放倒了,都在西邊那條路上,當時我時間太緊,沒有來得及確認他們都死了沒有。我想要你去確認一遍。”
江川微微訝異,這石曉君端的是個狠角色,重傷剛剛醒來,不問自己的傷勢如何,隻關心對手死是不死,倒也少見。但他還是搖頭道:“我不去。”
石曉君眉毛一挑,道:“為什麼?”
江川道:“我不去,那些人本與我無幹。”
石曉君急道:“怎麼能與你無關?倘若那些人中有人沒死,追了過來,我是動彈不得,隻有坐以待斃,你以為到時候他們會放過你?”停了一停,道,“我知道了,你是藥童,想必是隻會配藥,不會殺人。這樣吧,你扶著我去,我親自解決,不需你出手。”
江川淡淡道:“我是不去的。你若要去殺人,盡管去殺,但是我是不想見到的。”
石曉君一驚,臉上現出怒色,道:“你……真是婆婆媽媽,莫非是膽小連殺人也不敢看?你這般軟弱,也配做我廣陽門人?你去是不去?”
江川仍是道:“不去。”
石曉君臉上泛起一陣激動的紅潮,似乎要跳起來給江川一個耳光,但狠狠的喘了一口氣,躺了回去,自嘲的笑道:“好,好,我不和你生氣,也不能和你生氣。你雖然不爽快,但若非是你本有這樣的心地,我現在就是個死人了,我不能和你生氣。”
江川道:“這本與什麼樣的心地無幹。不過你既說得出這樣的話,還是個講道理的人。我不去,本是另有原因,也不是你想得……”話未說完,隻聽門外“喀嚓”一聲輕響,好像是有人踏斷了一根枯枝。
石曉君反應極快,躍起身來,反手一抓抓了個空,才想起自己的兵刃早扔出去了,伸手抄起桌子上的油燈,張口就要喝問:“誰。”
江川一拉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石曉君便即住口,狐疑的看著他。過了許久,江川道:“走了。”
石曉君道:“誰?”
江川道:“我的一個客人,在你之前來的。我本來請他來歇一晚,但他不中意寒舍,一直就想走。剛才我出去查看的時候,他玩了個小遊戲,跳窗戶出去,假裝自己走遠了,其實藏在窗戶外麵,等我不注意時這才偷偷溜走。剛才大概是他不小心,發出了點聲音,不礙事。”說著淡淡一笑,道,“所以我不叫你出聲,你若出聲,你說我追他不追他?不追他,他必定驚疑,若是追他,他確實不願意久留,我又何必強求?難為他耐心倒好,等了大半晚,這才離開。”
石曉君冷笑道:“他倒不是耐心好,而是想走也走不得。適才他跳窗戶時,我還以為是什麼敵人,射了他一袖箭,雖然沒打中要害,可是也不是好挨得,剛才大概一直在窗戶根下麵歇著,現在緩過來了,這才走的吧。”
江川搖搖頭,心道:劉鐵嘴挨這一下當真是不值,多半也是被自己嚇得恨了,道:“我說剛才出去的時候,又是慘叫,又是叮鈴桄榔亂想,原來是你動手了。”
石曉君道:“你該謝謝那位,若不是他替你挨這一下,那最後一枚袖箭,就插在你腦袋上了。”
江川暗道:卻也未必。卻是不解釋,隻是笑了笑。
石曉君突然道:“算我求你,你一定要幫我去確認一次。你隻要告訴我有沒有人活著便是,不用你動手沾一滴鮮血。你幫我做這件事,我定然另行報答與你,決不食言。”
江川搖手道:“本來是舉手之勞,不必言謝,其實……好,我替你走一趟,不過你別後悔才好。你好好歇著,平躺著不要動,莫要牽動了傷口。”說著從竹筐中取出一截蠟燭,點了起來,出門進入茫茫黑夜之中。
石曉君這才放心,望著門外,心中暗道:好婆媽的一個人!這樣的人怎麼會是我廣陽門教出來的弟子?難道……芝園,芝園,啊,莫非他是孫神醫的藥童麼?想到這裏,不由自主的一個激靈,想起了一位神秘莫測的人物來。
江川一去就是一個多時辰,到了四更天才回來。石曉君忙問:“還有活人麼?”
江川點頭道:“還有一個。”
石曉君心中一沉,道:“好,我去解決掉。”
江川道:“不必了,我把他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