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同仁十六年的深秋,人間涼風有信,卻是三年須臾間。
正午時分,帝國西南方邊界處,不甚寬敞的道路上出現一路人馬。一行人大約有百十個,卻在這道路上各自分割成幾個涇渭分明的部分。前首與尾後以及這一行人的兩側自然有行鏢的趟子手把關與看護,這幾年世間變得煩躁起來,外出遠門都成了要性命的事情,特別是出了帝國西南與北方向前行進。
這群從西南方向即將踏入帝國邊界的隊伍,一路上小心翼翼終於快要進入帝國邊界軍防範圍之內。世人皆知,這處位於人間西南方向的三國交接處是世間最混亂的地方。漢帝國與南詔國、西林國三國都沒有掌握這塊方圓不到百裏的地方,暗自默許這裏的存在,也可能是因這裏有世間五樓十二城,人間最大的匪幫,並且人間神教就在西林國境內,神教奉天而治眾生。
神教治之眾生而非養,所以人間眾人自然都在為了生活而奔波,眼前這一切不過隻是人間縮影。氣氛有些沉重的車隊後方馬車拖著笨重的貨物,亦步亦趨的跟隨在眾人的身後,車軲轆碾壓在道路上卻迫使自身傳來有節奏間歇性的吱扭聲。
南方多山巷,不同於北方的入目平原,行至不遠便是一個山丘,一個溝壑。車隊前排的一輛馬車內,從中傳來輕微的咕嚕聲,原來時間早已過了平日中午的吃飯時間。馬車內小柔看著對麵側身傾倒在車內的主子,內心很是氣憤。
一路顛簸從家中偷跑出來,本想去長安城看看那裏的風情,可在路上就折騰了好多天的時間。小姐身子骨本來就柔弱,更是不能吃冷食,可偏偏行程路上受保於這一群膽小如鼠的鏢師。每次到了吃飯的時間,偏偏非要去找寬闊的地方,說是避開那些險峻的地勢,方便他們偵查,以便更好的保護我們安全。小柔知道這南方之地,哪有什麼寬敞的地方,一路都是山川、溝壑、叢林,等找到這樣的地方,早就耽誤了不知多久。
如果是這樣也就罷了,可前幾日突然通知,這兩日都不許生火做飯,自己吃些行囊中的幹糧、果子之類的,填飽肚子即可。說是等進入帝國邊境軍防範圍後,再恢複以往的行程安排。
小柔看著蜷縮在一邊雙手捂著肚子的小姐,沉悶積壓這些時日的怒氣終於控製不住。如若這樣再耽擱著兩天,更是給小姐柔弱的身子骨雪上加霜。用色厲內荏來形容一隻外表強大的紙老虎很是恰當,但是小柔絕不像她的外表那樣弱不禁風,應該是屬於那種尖銳好勝、伶牙俐齒型的侍婢。
馬車內那位穿著青色裹腰束裙的女子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這幾日沒有嚐到一口熱飯讓她的腸胃極為不適,此刻胸口傳來陣陣陰冷的感覺。
想到如果不是小姐製止,小柔早就去找那個什麼車隊主事好生奚落一番。不是說漢國的文人個個外貌神俊,文采斐然;武者剛勇威猛,俠義忠膽,我看都是像這個威遠鏢局的行鏢人還差不多,個個膽小如蟻。雄糾糾氣昂昂,小柔帶著一股憤怨下了馬車去尋車隊主事,她知道車隊的話事人就是最前麵那匹馬上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姓梁,單名一個玉字,是長安城威遠鏢局燕州分局的總鏢師。半個月前接了一個大單子,需要外出南詔國,可回來時中途卻出了變故,雇主人跡消失,惹了一身怒氣。於是現在這行車隊尋到了自己,返回帝國,北上回到長安城。
不曾想到這幾日,道上傳來消息,返回帝國這一段路上出現一路麻匪,逢人便劫,手段很是凶殘。近日隻能多加小心,安全行事。
車隊過了一處山坳,來到一塊稍顯寬闊的地方停歇下來。眾人與拉車的馬匹開始休息進食,正午的陽光已經蘊熱起來,打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可前排那輛馬車內,那位被小柔稱為小姐的女子身體情況卻不容樂觀。
梁鏢師與幾位兄弟正圍坐在一塊吃著幹糧,旁邊放著幾個水壺,顯然他們一樣遵守著自己立下的規矩。
然而,人與人是不同的,在麵對相同的事件時,他們會做出不同的決定,而這個決定的最終決定權卻取決於其他的外部因素,況且看似毫不相幹的事與事之間更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