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刀的人是王寇。
這件事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動手。
“無名殺手”紐玉樞偷襲劉橋時,他沒有出手,顧曲周救走劉橋,廖碎、水小倩雙攻紐玉樞時,他也沒有相助,乃至紐玉樞被殺,而蕭笑、貝玄衣對顧曲周猛下殺手時,他也沒有任何舉動。直至劉橋計傷顧曲周,道明身份後,他才站了起來。
等到顧曲周瀕死怒撲蕭佛狸,他才發出了這一刀。
蕭佛狸也沒想到王寇會發出這一刀。
這時“無名殺手”紐玉樞和“殺手之王”顧曲周已死,場裏隻剩下了王寇、蕭佛狸、蕭笑、貝玄衣、水小倩等五人。
蕭佛狸笑了:“今晚在場的,都是名動江湖的殺手。”他一麵笑,一麵撫髯。
王寇點點頭道:“是。但不知哪個能活著出去,哪個躺在地上?”
蕭佛狸笑聲一遏,他的眼睛隻完全注視一人:王寇。
“我以前的確低估了你。”
王寇沒有答話,他樣子、容貌、神態、完全保留原狀,甚至有些僵硬。
蕭佛狸瞳仁收縮,他可以看出這年輕人絕對不容易對付:“你以前隻是一個小殺手,小到不能再小的殺手,但是‘燈籠’一役中,比你大到不能再大的殺手都死了,你卻仍活著;另外活著的隻有唐斬而已。”他笑笑又道:“那時候我以為你隻是幸運。”
“今天看來,你成功確不隻是因為運氣。”
王寇卻說了一句跟這完全無關的話。
“蕭笑笑的時候,跟你完全一樣;你常常撫髯,他不斷支下頤,顧曲周早該看得出來,你們是父子。”
蕭佛狸哈哈大笑:“顧曲周也早該知道,貝玄衣九次殺我不遂可逃命,若不是我故意放他,使他早日成名,貝玄衣早死了九百次了!”
王寇點點頭道:“他成名了,今晚方才能列席,助你殺了顧曲周。”
蕭佛狸滿臉笑:“是呀,否則我兒子怎敢幫著他老子的敵人?”說著一把把他兒子拉過來,大力拍著他背,父子倆一起大笑起來。
水小倩驚愕莫已,到現刻才清醒了一些震詫叱道:“你們……究竟是誰?!為什麼……要殺顧老爺子!?”
蕭佛狸和蕭笑徑自在笑。
貝玄衣卻冷冷地道:“黃厚素、葉向高這些老匹夫,常使殺手暗殺魏公公的部下。這些殺手都聽顧曲周這老賊的指令,老賊不除,魏公如何安寢?”
水小倩囁嚅道:“……你們原來是魏閹手下刺客!”
蕭笑停止了笑,道:“連葉向高這等人也豢養了一群殺手,魏公公怎會反而沒有?”說著又臉露淫笑,道:“你很美麗,死前給我享用一番,我或可請爹饒你。”
水小倩翻了臉叱道:“你這無恥的東西!”又指伏屍地上的紐玉樞問:“……他又是誰?!”
蕭佛狸漫聲道:“他?他麼……隻是在死城裏的冤死鬼。他才是許顯純的部下,許顯純命他來探知哪個閣臣替葉向高、黃厚素連絡殺手,他便以為是我,要取我性命,抓我歸案,哈哈哈……許顯純向魏公公稟報後,便令我利用這場衝突,引顧曲周入殼,除此大患……否則,要殺顧曲周也真沒那麼容易呢。”
王寇淡淡地道:“魏公公自然不肯斷送許顯純性命了……所以我們的刺殺,隻是殺了個替身,根本就是在送死而已。”
蕭佛狸滿目笑意:“當然,這本來就是我策劃的;一個真正無敵的殺手,借刀殺人,兵不血刃,才算無敵。”
王寇沉聲道:“你告訴我們這些做什麼?”
蕭佛狸道:“因為現在擺在你們前麵隻有兩條路:一,拿起武器來拚命,替顧老爺子報仇;二,放下武器來投誠,替魏公公賣命。”
“魏公公在朝權勢,誰可與比?你們是聰明人,當知怎麼選擇;”蕭佛狸眯著眼笑道:“我們這裏有三個人,你們隻有兩個人,你不是笨人;”他指指地上的顧曲周,接道:“你要是笨,就不會替我殺了顧曲周。”
三人都沒有作聲,半晌,王寇才說:“我們根本沒有選擇?”
蕭佛狸笑道:“其實是沒有。”
王寇道:“你告訴了我們這些,就不會容我們不加入你們而活著出去,所以放下武器,死得更快。”
蕭佛狸道:“你果然聰明。”
頓了一頓又說:“至少,我這個‘劉橋’的角色還要扮演下去,不被人揭穿,才能一一剪除葉向高等人之羽翼。”
王寇笑了笑:“可是你看錯了一點。”
蕭佛狸眯著眼,仍保持笑意:“對你可能會看錯,你是個不可估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