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水泊,從翼龍群縫隙裏擠過去,易無名上了一座沙丘。銀月當空,肉眼所見到的,是沙漠中的低矮灌木以及獸類遷徙路途上的累累白骨。
竭盡天眼目力,展現的方圓幾裏路範圍另一重視界,在黃沙覆蓋之下,堅固的岩層間有幾處小的空洞,完全封閉,由一汪清水滋養,幾條史前魚類,正在洞中安靜的沉睡著。
初級天眼通並不具有透視功能,隻是史前魚類的靈能異常強大,才進入了他的視界。
這廣袤的荒漠在十幾億年以前曾經是大海,也就是說,靈魚沉睡了十幾億年,魚鰓數萬年一張,數萬年一合,一點點的吸取和積累微弱的天地暗能,至今靈體還沒有脫胎換骨,升入更高層神界。
想來,低級生靈們的潛修之路,比人類不知艱辛和漫長了多少倍,易無名感歎之餘,按捺住強烈的好奇心,不打算去驚擾靈魚的億年美夢。
站在沙丘之巔,放眼荒漠中的靈界層次,那隻蟻王之王並沒有走得更遠,而是在附近遊蕩著,時而懸停於半空,時而沒入地麵,像夜晚的一盞時隱時現的閃亮青燈,在它身邊,已經有無數藍甲蟻重新聚集,藍幽幽的一片。
易無名盯著它,恍然大悟,原來老巢覆滅之後,它急於建立一個新的螞蟻帝國,想到自己一念之差,導引翼龍顛覆了一個龐大群落,還從中得到巨大的好處,愧疚之意再次油然而而生。侵害一個種群,維持了另一個種群的生存,生靈之間的弱肉強食,相互殘殺,循環不止,而最頂級的罪魁禍首,毫無理由的枉自殺戮的,當然是萬物之靈的人類,想到這裏,他不由得對大陸上所有修真和真武門派,有了隱隱的憎恨之意。
蟻珀所含靈能通達四肢百骸之後,渾身力量暴漲,他下了沙丘,對著一座藍甲蟻已經逃光的小型蟻山揮拳就是一陣猛擊,勢如排山倒海。
蟻山中空,受到打擊,一片片的垮塌著,露出內部的曲折通道,沙塵揚起,遮蔽了月光。
這種力量,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更不可思議的是,出拳速度快了不止一倍,意念稍稍一動,拳頭仿佛不受他本人控製一般,攜帶拳風,連環出擊,迅猛而流暢。
出拳隨心所欲,蟻山繼續垮塌。
以往每日習武,在岩壁下擊打石頭,盡管岩層鬆軟,習練時間長了,手腳不免會皮開肉綻,受一點輕傷,而在這時,一拳衝出,力道貫通,手臂深深陷入沙土中,即使遇上堅硬的石塊,拳頭好像有了一層反彈的氣流包裹著,並沒有劃傷皮肉。
他不知道,五級左右的靈體,在出擊過程中能自行快速產生一層自我保護的力場,除非遭遇修士或武者,受灌注內能的武器襲擊,普通石木以及凡人的力量,已經不能傷及。而超過五級,達到八級以上,基本接近了金剛不壞之身,就能抵禦高級別修士和武者的打擊。
轟,轟,轟,易無名連環出拳,一拳比一拳更具威力,泥沙飛揚,蟻山很快露出一個人形空洞,他動作不停,朝著深處慢慢走進去。
拳打腳踢,在內部轉了一圈,轟隆一聲巨響,蟻山崩塌,將他蓋沒。
翼龍們低聲鳴叫,緊張的望著被埋在沙土中的人類朋友。
不多時,沙土微微的動了,從沙土中冒出頭顱,抖抖沙塵,揚起雙臂,感覺成了頂天立地的大神,喉嚨裏爆出一聲低沉的呐喊。
然而,一番拳打腳踢之後,力量卻不能收放自如,暖流依然在四肢百骸中洶湧不止,以至於長時間的呼吸粗重,胸口狂跳,原來這種低等級的蟻珀,盡管極其純淨,服用後卻需要得到修真門派的秘訣,靜心潛修,加以鞏固,完全轉化為人類靈能,靈體才能繼續升級。
夜深,疲憊不堪的群落垂下頭頸,蟠曲在沙地上,昏昏欲睡,外圍由壯年翼龍負責警戒,馱著他飛行數萬裏的年輕翼龍也在其中。
為方便招呼,他給身邊的翼龍夥伴取了個沒有姓氏的名字,叫長風無邪。
風聲呼呼,沙漠中最寒冷的時刻來臨,翼龍們越靠越緊,相互取暖,易無名吞下奇珍之後,渾身暖和,並無大礙,跟著長風無邪在群落外圍值守,曾經的受保護對象,成了堅強的護衛者。
孤身一人,困在遙遠的荒漠,一夜無眠。既然翼龍隨季節遷徙,也許跟隨它們回到老巢,第二年才有攀附龍身返回家鄉的希望,可是,它們的老巢到底在何方,到底有多遠,還是未知,要是群落在遷徙途中遭遇更大劫難,讓他永生不能回家,也難以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