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好鎮定自若地看著他，被看見了也沒什麼，她不過是晚上睡不著出來透透氣而已。
“哎，發什麼呆！”顧延廷雙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但是，你得教我折飛機，要那種飛出去又能飛回來的。”
其實，她根本不怕他說出去，性格孤僻的孩子有點異常舉動才正常，爺爺就是這麼說的。可是，顧延廷得逞後的笑容，讓她有點舍不得抹去，她猶豫了片刻，點點頭。
顧延廷開心地打了個響指：“說好了哈，而且要保密，不準告訴任何人。”
那是他們第一次有秘密，隻有他倆知道的秘密。
看著她又是點頭，顧延廷盯著她的嘴，鬱悶地說：“你能開口說句話嗎？別光點頭點頭的，你又不是啞巴。”
伊好紅著臉，看著麵前男孩期待的眼神，尤其是他那張說了又說的嘴，終於回應了句。
“好。”
顧延廷走後，伊好將紙飛機放進了箱子裏，又等了好一會兒，才下的樓。早上的陽光還沒有那麼烈，隻和煦地伸著懶腰。伊好站在樓梯中間，舒服地看著外麵，爺爺果然已經坐在花園裏看報紙。
隻有這麼遠，她才敢細細打量這位老人，頭發灰白卻依然濃密，深淺不一的皺紋慢慢侵蝕著他的臉，卻依然掩蓋不了他年輕時的俊朗。想到這裏，伊好自豪地笑了，難怪莫叔叔長得那麼好。
“莫爺爺，早上好。”一聲恭敬的問候，伊好回過神來，看清楚爺爺麵前的人，才明白過來，這好聽的聲音大概是他發出來的。她也隻知道好聽，細潤的，很有辨識度。
爺爺跟他說了幾句話，他卻突然朝著她的方向看過來，伊好下意識地往下一蹲。
直到外麵的聲音消失了很久，她才敢悄悄站起來，院子裏也隻有爺爺一個人了。
“伊好？”容奶奶站在樓梯下麵疑惑地喚了一聲。
“嗯？”伊好收回視線，轉身看她，卻不知院裏的那個人怎麼就突然轉到了一容奶奶的身後。
白色運動服，運動後的汗水潤濕了頭發，風幹的幾根微微揚起，剩下的貼在額頭上。白皙的皮膚上勾勒出精致的五官，眉毛熨帖地彎著，鼻梁挺而窄，鼻翼很小，細長的丹鳳眼正饒有興趣地盯著自己。
後來，伊好說起這一段，莫盡歡興奮地從沙發這頭滾到她身邊，使勁地捏著她的臉說：“真沒看出來，你的情竇開得那麼早，居然比我還早！”伊好趕緊解釋：“沒有沒有！”
顧延廷重重跺了一腳，努力壓低了聲音：“最好看的在這！”
伊好站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支吾了幾句，最終氣餒地低下了頭。單厲傑見她這麼局促，竟也生出了些許愧疚，但自己畢竟長他們許多，頓了頓，便主動上前：“伊好，我是單厲傑。”
他平等待她，鄭重介紹自己。
伊好處在雲裏霧裏，卻不知怎麼突然想起顧延廷，還有他隨意抹在她衣服上的汙跡。
單厲傑問了幾句，她便答幾句，伊好努力地抬著頭，努力調整著視線，卻仍是不敢盯著他的眼睛看。他的雙手一直閑適地插在口袋裏，直到他轉身，她才意識到他要走了。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見他漸漸離開，一句“再見”終究爛在了心裏。
單厲偉問過許多人，對他哥的第一印象是什麼。其中有一個人的答案讓他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莫伊好的回答隻有兩個字：幹淨。單厲偉在大熱天地打了個冷戰之後，從頭到腳審視了下自己，心裏很不服氣：我也很幹淨啊！
單厲傑，幹淨的什麼都沒有，而顧延廷，卻留下了紙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