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在一個又一個接連不停的夢境中,漸漸迷失自我。許久,似乎是有微風在麵龐吹拂而過,帶來的些許泥土清香。許山驟然驚醒,他想去睜開眼睛,眼皮卻重逾千斤。他終於記起,“我是許山!”。
是十年前天降異象後,隨之呱呱墜地,被族人稱之為奇異之子的許山。更是那個十年中資質平平,毫無過人之處的許氏嫡長孫。更是另一世界那個天賦異稟癡迷網遊,身無所長之人。
他曾經在長達十年的時間裏忘記自己的來處,而這一天他終於記起!
他有些艱難地曲腿,身體向一旁側翻,用胳膊肘有些艱難的從床上撐起身子。不遠處傳來濃濃地叫人苦悶的藥香味。許山抬起頭,視線穿過狹小的方格子窗,落在那個陌生卻又熟悉的女人身上。女人名叫張笑笑,是他的娘。此時正忍著嗆人的煙塵,為他熬製湯藥。身為許家女主人之一,此時的她心中怕是已經沒有多少值得信任的傭人。
許山張了張口,終究沒有將那兩個陌生的字眼,說出。
他再次躺回床上,瞪大眼睛凝視著灰蒙蒙看不清晰的頭頂,心頭一陣茫然。自己這是穿越了,還是重生,又或者是別的什麼?
“父親,我還能再見你一麵嗎?”這般想著心事,許山合上的雙眼外,兩行清淚徐徐跌落。
從未有過一次像現在這般想著念著,難道這就是不曾失去,便不會懂得珍惜?
這一世自己也有一個父親,隻是……
“你從來不把我當兒子看待,以後我又何必再去顧慮你的想法。”
幾天前許山在外麵院落中,與幾個同齡人嬉戲笑鬧的時候,被人猛地一推,掉落湖水中。之後便接連三天昏迷不醒,期間閉目開口說了無數讓人聽不懂的話。好些人都說,許山高燒不退,怕是要把腦袋燒壞了。
自奶奶過世後,許山因為自身資質不好,其在家中所受待遇每況愈下。而近來幾年,身旁除去日夜操勞自己的母親,便再沒有幾個關心自己溫飽冷暖的親人。至於父親,許山隻是他無數孩子中,毫不起眼的一個。更是在檢測出許山資質平庸之後,便極少出現在許山眼前。
窗外,許山的娘望著灶台下的火苗怔怔出神。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她便要開始與剛剛十歲的兒子一起麵對這個陰冷濕寒的世界。兒子已經昏迷了整整四天,而她在這裏又毫無根基。現在如果連兒子都離她而去,她該怎麼辦?
“啪!”一聲輕響,像是什麼東西跌落。女人連忙站起,幾步跑進屋子。她在床前幾米外停下,直愣愣地看著床上正用胳膊撐著身體嘿嘿傻笑看著自己的許山。她左手捂著嘴,想笑,眼淚卻不爭氣的奪眶而出。
有些人這輩子可能從未說過‘我愛你’,不懂得什麼才叫做愛一個人,可心中卻又無比清楚‘假如我失去了你,生活將變的何等糟糕’。什麼是愛,這便是愛。
日落黃昏,金燦燦的陽光穿過窗子,灑在地上,娘坐在許山跟前,輕輕揉著他的額頭。
許山想了想,說道:“娘,我們離開這裏吧。”
女人愣在那裏,手中的動作,停頓下來。
她問:“離開?離開後呢?我們又能去哪?”
她看著眼前空地,怔怔出神
“我們去找姥爺吧。”她忽然感覺到,兒子話語中的感情居然如此堅定。
……
東玄大陸東南方向,相隔幾百萬裏之遙是一處麵積約有幾百萬平方公裏的巨型島嶼,名為天極。大玄國位於天極島東部,是島上三大帝國之一。
大玄國,南陽郡。
此時已是暮秋,天氣漸漸轉寒,且逢三過五便會有一場綿綿秋雨淅淅而下。正是一年之中最難熬的一段時間。
這天日落黃昏,在群鳥歸巢時,天邊最後一抹光亮漸漸暗下。南陽郡城暮色裏黝黑城郭下,伴著一聲嘶啞的悶響,厚重的城門讓人緩緩推開一道縫隙。一輛半舊的簡易馬車從城內緩緩駛出,其上馬夫身形消瘦枯槁,滿頭花白,怕已有六七十歲年紀。而馬車雖然看起來有些老舊,沉沉暮色裏,卻沒有發出丁點聲音。這叫人瞧不出來曆的馬車便在這濃濃暮色輕駛下有了幾分神秘。
南陽郡的治安向來極佳,若無深厚背景,在城中宵禁時分,很難開啟城門出行。而此時看去,驛道上緩緩行駛的馬車,輪軸輕輕轉動,寂靜無聲。看著它老舊,似年久失修的模樣,叫人很難相信,這馬車的主人居然會是大有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