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 / 3)

我媽最終還是跟那個男人在一起了,她對我說:“未未,媽媽也是女人,需要一個人去關心去嗬護,需要一個人真正的愛。”

是,你們都找到了人來愛你們,那我呢,誰來愛我?

之後,我家裏多了個後爸,三個人不尷不尬地住在一起。再之後,她跟那男人生了個孩子,孩子出生那會兒我剛上高二,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幸福美滿其樂融融的樣子,我不平衡了,難受了,我覺得我被他們排除在外了。於是我決定住校。我努力讀書,想證明自己的優秀,可每次拿著不錯的成績回家想尋求一絲表揚時,卻隻看到我媽一心撲到那對平凡的父子身上時,我就想,我媽已經不要我了。就跟被世界拋棄似的,我也不再奢望我媽什麼了。

在那段灰心喪氣的日子,我愛上了程牧,我的高中同學。他讓我變成了一個跟我爸一樣的同性戀,可他卻不是,他至始至終沒愛我。

我那時很痛苦,痛苦自己變成原來所唾棄的變態,更痛苦愛而不得。我更加怨恨我媽,甚至覺得我之所以會成為同性戀,就是我媽害的,她害我缺愛,饑不擇食,順理成章地愛上了身邊對我關心備至程牧。

我是如此怨恨她,以至於後來到死都沒給過她好臉色。

可我現在突然不想再怨恨我媽了。我知道,她是無辜的,甚至沒什麼錯,我不能剝奪她追尋幸福的權力。那個男人,才能給媽真正的幸福,那個孩子,才是真正的愛情結晶。

我算什麼呢,一場虛偽婚姻的產物?

喻未,你算什麼呢。

“小婷,學校要派我去英國深造兩年。”

時隔三星期,這個做丈夫做父親的男人回到了家,帶回一個要離家兩年的消息。和上一輩子一模一樣。

“……可以不去嗎?”媽囁嚅地說。她並不是個沒主見的女人,她是個很好的音樂老師,彈的一手好鋼琴,可以說是小有才氣的。可在她出色的丈夫麵前,她總是顯得有些卑微。

我爸頓了一下,“應該不行,這次機會很難得。回來後,我會不止提升一個級別,小婷,我想讓你們過上更好的生活。”

媽看著爸爸,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歎了口氣,說:“既然你決定了,我就支持你。”

我知道媽想說的是什麼,她並不奢望更富足的生活,她隻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爸爸,我不想你去。”我不知怎麼,就不由自主地開口了。或許我內心深處還是想改變什麼吧,如果沒有這兩年,我爸是否就不會出櫃?

爸摸摸我的頭,笑了一下:“未未乖,爸爸是去學習的。回來後可以給你帶好多好多模型飛機。”

上一輩子,我聽了或許會笑容滿麵興奮不已,而這次,我隻是覺得難過。

“爸爸你走那麼久,難道不會舍不得我和媽媽麼?”

我爸可能沒想到我居然沒被他說的飛機模型給轉移注意力,讓我的問題給愣住了一下,馬上笑著說:“當然會想,而且會每天都想,很想很想。所以未未在家要乖啊,爸爸會常常打電話回來的。”

我媽聽了,握住我爸的手,“我會照顧好未未,你放心。”

二人雙手交握,含情凝望。

這時的畫麵有多美好,未來就有多諷刺。

我垂下眼,掩蓋自己頹敗的表情。我爸對這個家並不是沒感情的,可是,這個家最終還是比不上他命中的那個人,他可以為那個人放棄一切。

我為什麼而生?我又為什麼而來?

我死了,卻又活了。你讓我重新看清一切,可我又能改變什麼呢?我不能大聲拆穿他,我也不能直接帶著我媽離開……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

我能改變的,不過是將自己練就得越來越銅牆鐵骨,刀劍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