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月則是怔忡的站在原地。
他是為了……激怒自己,讓自己出手去報仇,所以才故意說出那些話的……嗎?
“再……來。”即墨尊吐掉了嘴裏的黑色血液,聲音嘶啞不堪,氣若遊絲。仿佛每一個字都窮盡了他畢生的力氣。
用身體來承受對方心裏上承受的痛苦,是他唯一能做的。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此時的莊月眼角卻噙著一滴淚水。
“你,”他用力的眨了眨眼,試圖吞回了淚水:“滾。”
“已經夠了……夠了!滾,你滾!”莊月似是發狂一般的用手猛地一掃,將即墨尊推離自己方圓一臂之外。
而即墨尊的目光中,有轉瞬即逝的悲戚閃過。
下一秒,他漠然的走出了一片狼藉的地牢。一如他進來時的樣子,冷酷依舊。
不知不覺間,冬季悄然逝去。第一縷春風撫過後,冰麵上裂開一道微微的縫隙,積雪開始初融。柳條上泛上了新綠。
“王爺,王爺!”九王府的書房前,老管家拖著一把老骨頭拚命的跑了進去,眼角還閃爍著淚光:“王爺,您,您快進宮去看看吧!皇上……皇上……快……不行了!”
即墨尊聞言,琥珀色的雙瞳中滿是震驚,下一刻拍案而起,瞬間繞過桌子,雙手狠狠的捏在徐管家的肩頭:“你說什麼?”
“皇上……”
“快,隨本王進宮!”即墨尊沒有等他再一次重複。隻覺得心裏有一股陰涼彌漫開來,他那曾經馳聘沙場、君臨天下的父皇。竟然……
路過淵玉軒的時候,碰巧錢多多正在門口曬太陽,看到即墨尊急匆匆的身影,也顧不得那麼許多,跟了上去,大聲問道:“喂,你去哪?”
紫色的身影微微一滯。
卻沒有停下。
錢多多心裏有種不安的情愫潛滋暗長。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她的腳步漸漸停了下來,看著即墨尊跨馬而去,留下一路滾滾的煙塵。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吧……
乾清宮。
幾位皇子、公主紛紛聚在門前,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麵麵相覷不知所措,等到即墨尊到達時,緊蹙的眉頭才略顯舒展之意。他總是能給人帶來無以複加的安全感。
“九弟,你來了。”八皇子的眼角眉梢有一股說不出的恐懼。卻也怪不得他,天性如此,膽小怕事。
“嗯。”即墨尊不冷不熱的應了一聲,望向一旁人群中相對淡定的即墨川:“六哥,怎麼回事?”
即墨川的臉色有些變動,看了看周圍的兄弟姐妹,壓低了聲音回答道:“邊關……輸了一場大戰,父皇焦急難耐,整整三日未寢……”
即墨尊冷酷的表情愈來愈甚。
“三哥呢?”他忽然捕捉到了這個問題,放眼望去,人群中沒有即墨越的影子,他應該還在邊關才對!可是……邊關告敗,那他也自然是凶多吉少!
畢竟一母同胞,血脈之親還是難以磨滅的。
即墨川望著乾清宮,在冥冥蒼茫的薄霧中顯得有些悲戚蒼涼,曾經的雄偉已然成為了過去的記憶,就算是神仙在世也無力回天:“還……不知。”
即墨尊頓時明白了。
明白了,乾清宮裏奄奄一息的人,還是在等待著他三兒子的消息。所以才苦苦撐著。
這就是那種默默的父愛,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
但願邊關傳來的消息,不要再刺激到那脆弱而蒼老的,他們的父皇。
天不遂人願,就在他們焦急的等待時,乾清宮裏的太醫一個個搖頭歎息跨門而出。
“怎麼樣了?”即墨川最先上去問道。
太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說不出一個字。最終,在眾位皇子公主的眼神攻擊下,資深的張太醫忽然開口了:“皇上他,如果不再受什麼大刺激……應該能熬過初春。外加春季乃萬物生長的節氣,有助於調養生息。”
即墨尊的眸色一凜。
大刺激?指的莫非是……
“報……”
正巧此時,一個小太監模樣的人,舉著一本奏折跑到了乾清宮前,掠過了所有人,直直的想要衝進去。即墨尊眼疾手快,刹那間捕捉到了那本奏折上的字邊關戰敗。於是一個閃身,將他攔在了乾清宮外:“站住。”
“九王爺,這是加急奏折,奴才要趕緊呈給皇上!”小太監一邊說著,一邊擦著額頭上細密的汗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