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徐錦春的照片,被一陣風吹越國境線之後,一種空蕩蕩的情緒就籠罩了黎京生。
他甚至怕見到徐錦春,怕她提起那張照片。
蘇副排長從小鎮回來的那天晚上,就一直用一種朦朧的目光看著他。他搞不清蘇啟祥的目光到底包含了怎樣的內容,他想問一下徐錦春的情況。想了半天,還是不知如何開口。
蘇副排長笑眯眯地衝他說:她很好。你今天沒去,看樣子她挺失望的。
黎京生聽了這話,心裏就“咯噔”響了一下,然後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整理邊防站的記錄。
蘇啟祥又開始濃墨重彩地吸他的紙煙了。他透過層層煙霧,帶著重重的鼻音道:黎排長,俺問你一句實話,行不?
黎京生就抬起了頭,正色地望著他。
蘇啟祥的樣子很莊重,眉心緊緊地擰在了一起:排長,那姑娘俺看對你是認真的。
黎京生的呼吸開始有些急促,他不錯眼珠地盯著麵前的蘇啟祥。
蘇起祥又說:你和那姑娘是認真的嗎?
他看著蘇啟祥,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問。他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隻是呆定地望著他。
蘇啟祥又重重地吸了口煙,煙霧濃濃淡淡地從嘴裏吐了出來。然後,他像是鼓足了勇氣,說:黎排長,咱們是戰友,有句話俺不能不說,有一天你回北京了,你也能娶徐錦春嗎?
這個問題對黎京生來說,他還真沒有想過,隻是被一種初戀的感覺激蕩得神搖心旌,不能自已。
蘇啟祥在煙霧後麵咧開黑洞洞的嘴就笑了,他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深不淺地說:那我蘇啟祥祝福你們有個美滿的結果。
說完,起身走了出去。
蘇啟祥最大的愛好就是下象棋,排裏有幾個老兵和他的下棋水平不相上下,到了周末,幾個人就會廝殺上幾盤。
屋子裏隻剩下黎京生一個人,他想找點事情來打發內心的失落與空寂。他拉開抽屜,卻一眼看到了徐錦春的信。信封靜靜地躺在那裏,裏麵的照片卻杳然無蹤。呆愣片刻,他越發地思念起徐錦春了。他忽然有了向她傾訴的願意,於是找來了紙筆。他要給她寫信了。
錦春你好:
你寄來的照片收到了。
寫到這裏時,他寫不下去了,他又想到了那天巡邏,照片被風吹落的情景。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如果那張照片還在,他會一邊看著她,一邊給她寫信,那該是多麼幸福啊。過了半晌之後,他還是寫了下去:
我沒有什麼送給你作紀念的,也寄一張照片給你吧。這段時間排裏工作很忙,下周也不知道能否去看你。先寄上這張照片吧。
接著,黎京生仔細地挑選了一張照片,那是一張他當新兵時,在守備區門前照相館照的一張標準像。他穿著嶄新的軍裝,兩眼放光地望向遠方。
邊境線上,雙方總會在不定期的時間裏進行會晤,會晤時雙方都有權利提出,形式不等,也可以簡單,也可以複雜,這要看具體情況。這次會晤是對方提出來的,對方在了望塔上打著旗語,向我方發出了會晤的申請。站崗的哨兵便跑向黎京生請示。黎京生走上了了望塔,揮著旗子向對方發問:什麼級別的會晤?
對方答:最低級別。
黎京生又用旗語發問會晤的時間和地點後,才走下了望塔。然後,又通過電台,向營裏作了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