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2 / 3)

挪著步子走進屋裏時,她終於看見了黎京生。她不錯眼珠地望著坐在那裏的黎京生,嘴裏卻變腔變調地說了句:媽,我回來了。

母親畢竟是過來人,趕緊站起來,衝黎京生笑笑:孩子,你們說話,我出去有點事,一會兒就回來。

在這期間,母親和黎京生已經聊得很透徹了,她以未來嶽母的身份,詳詳細細地把黎京生的情況了解了,知道他的父親在一家儀表廠工作,母親在街道上班,住在離天安門很近的南池子。此時,史蘭芝的心裏就繪出了一張簡易的北京地圖,在那個叫南池子的地方住著黎京生一家。

史蘭芝離開後,屋裏隻剩下一對青年男女了。四目對視,一時竟沒有說話。黎京生憋了半天才說:累了吧,快坐下暖和暖和。

徐錦春聽了,頓時有一種想哭的感覺。她坐在剛才母親坐過的那張椅子上,直到這時才長籲出一口氣。她訕訕地說了句:你來了?

黎京生笑了笑,有些勉強的樣子,他硬著頭皮說:我來是幫你家幹活的,可家裏的活都讓你幹完了。

徐錦春終於平靜了下來:這些活我能幹。你們那麼遠的趕過來,還讓你們幹活,我們一家人過意不去。

黎京生就有些失望地說:看來,我們以後沒有必要每周都過來了。

徐錦春突然道:不!

此時,她才知道自己說漏了嘴,臉頓時酡紅一片,猛地低下頭,絞著自己的一雙手。

黎京生望著眼前的徐錦春,心裏動了一下,又動了一下,他鼓走勇氣,伸出手,捉住了徐錦春絞在一起的手。徐錦春的身子隻抖了一下,便把自己的手也抓住了黎京生。兩雙手用力地膠粘在一起,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起來,年輕的血液在身體裏熱烈地撞擊著。

他說:我的信你收到了嗎?聲音很輕,像夢裏的囈語。

她也輕聲“嗯”了一下。

接下來,就隻剩下四目相視了。似乎有許多的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他們隻能用眼神交流著,兩隻手緊緊地攥在一起。

就在這時,妹妹徐錦秀突然撞開了門,兩個人忙觸電似地分開了。

眼前的一幕還是被徐錦秀看到了,她“呀”了一聲,很快又跑開了。

徐錦秀也是大姑娘了,明年就要參加高考,她馬上就明白了眼前的一切。

徐錦秀的突然闖入,使兩個人都清醒了過來,黎京生趕緊說了句:哎呀,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徐錦春不說什麼,兩隻眼睛就那麼水汪汪地望著他。

史蘭芝已經從外麵回來了,正在廚房裏忙碌著。聽說黎京生要走,忙跑過來說:孩子,你不能走,一定要吃了飯,阿姨就快把飯做好了。

在史蘭芝的心裏,已經把黎京生當成了自己的孩子,此時就連稱謂都發生了變化。

徐錦春也用眼睛在挽留著黎京生。黎京生望著徐錦春的目光,心裏宛如漾了一泓秋水。

徐錦春幫著母親在廚房裏忙著,黎京生在院子裏找著活幹了起來,此情此景就別有一番味道了。

母親和徐錦春一邊做飯,一邊聊著:京生這孩子真是不錯,人家是大地方的人,到了咱家一點架子都沒有。

徐錦春不說什麼,臉微微地泛著紅。

那天是史蘭芝一家在徐長江走後最開心的一次晚餐,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說說笑笑著。

徐錦秀的臉依舊紅著,她甚至不敢再去看姐姐和黎京生一眼。

冬天,天黑得早。吃完飯,天就暗了。

黎京生站起了身:阿姨,我該回去了。

史蘭芝望著窗外:天都黑了,不會有事吧?

黎京生看著徐錦春說:沒事。我快點走,一個多小時就到邊防站了。

徐錦春送黎京生走到門外。月亮已經露出臉了,清灰色的月光映在雪地上。

黎京生牽著馬,和徐錦春並肩往前走著,腳下的殘雪發出了咯吱咯吱的響聲。

她輕地問道:下周你還來嗎?

來!他肯定地說。

她說:你給我寫信吧,我喜歡看你的信。

他說:我也願意看你的信。

那以後咱們就多多地寫信。

好,那就寫信。

兩個人說著,就走到了鎮外,黎京生止住了腳步:別送了,我走了。

說完,上了馬。兩個人,一個在馬上,一個在馬下,用力地互相望了對方一眼。

他說:那我走了。

別忘了寫信。

忘不了。

馬終於走了。清脆的馬蹄聲攪亂了雪地的寧靜。

她一直望著那匹馬消失在自己模糊的視線裏。

愛情的味道永遠是甜蜜的,徐錦春像喝醉了酒似地回到了屋裏。她的臉一直在發燒,進門後就更是熱得不了。

徐錦秀看著姐姐的樣子,捂著肚子大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說:姐,你的臉是不是被熊瞎子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