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李清臒和小山送出客棧,我負手站在人來人往的街角,看著形態各異的路人突然想起來上午林瑾言失落的眼神。
從小到大,我雖然待他還算好,不過卻從來沒有送過他東西。總覺得宮裏吃的用的都已經有嬤嬤替他打理好,也用不著我送。反倒是他有了什麼好東西總是拿過去分我一半,此時想到他上午想要的那個梨花木盒便動了心思。
伸手摸了摸腰間的銅板,我猶豫了一番還是決定去將那個盒子拿回來。
小城小鎮大家能過吃飽穿暖便是好的了,誰也沒有那個閑錢去買些不實用的小玩意兒。所以來到老人的攤前,他那裏依舊冷冷清清,鮮少有人問津。我走上前在攤位蹲了下來,看了一圈兒也沒找到那個刻著蘭花的木盒。
“老人家,今天上午那個梨花木的盒子可還在?”
聞言,老人抬起頭來,抬頭認出是我便點了點頭,隨即從身後的布包裏將盒子拿出來遞給我。
“上午來的是你家公子吧,回去多勸著點他,有錢不是這麼花的。”
我口中應著,將腰間的銅板拿出來數了二十個遞給老人,而後便揣在懷裏走了。
摸著懷裏的盒子,我突然有些後悔。且不說這具身體跟林瑾言先前並不相識,就是相識無緣無故的買這麼一盒子送給人家,一般人肯定會覺得心懷不軌。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更何況人家還是堂堂的當今聖上。
可惜了我的二十文錢啊……
回到客棧,陳橋正陪著陳子彥在院子裏曬太陽。見我回來兩人懼是一愣。見狀,我倒是不在乎兩人怎麼想,微笑著跟他們打了聲招呼,聽從掌櫃的吩咐將店裏的桌椅板凳擦了一遍,順帶的將院子裏也打掃的幹幹淨淨。
晚飯陳子彥要求擺在院中,此時雖還不太冷,但陳子彥還未曾痊愈的身體應該是吃不消的。我抬頭看了下陳橋,見他一臉無奈也就按照他的吩咐將飯菜端到了院子裏的石桌上。
一一將飯菜擺放在桌上,我側頭看了眼陳子彥,發現他的一直在看著我的臉。微風起,吹起陳子彥散在背後的發絲,許是發絲影響的視線,陳子彥垂眸將頭發理到身後,嘴角勾起露出好似嘲諷的一笑。
“子玉,你終是長大了。”
聞言,我不由一愣,隨即也笑了起來:“人哪能不長大,客官身體剛剛好些,這裏風大以後還是在房間吃吧。”
“子玉,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麼?”
陳子彥拉著我的衣袖,眼睛微紅。我低頭看了下他那雙修長的手,動了下手裏的托盤讓他的手從我的衣袖上拿開。
“這個有什麼好說謊的麼?我也沒必要跟你說假話。客官還有別的吩咐麼,若是沒有小的就不打擾您用飯了。”
說著,我躬身從陳子彥離開。仰頭仰望著天空,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記得不記得對於一個早已經換了靈魂的人還有什麼差別,不過。從那些片段裏我能想象陳子玉是個性子極偏激的人,即便是他還在,事情發展到現在,縱然陳子彥有再多的理由,他們也不可能再回到之前。
剛剛吃完晚飯,掌櫃的再次讓我去天字一號房,說是林瑾言有事找我。問了問廚房洗澡水還沒燒好,我便帶著滿腹的疑惑去了樓上。
敲門進入,隻見林瑾言正站在床邊換衣服。微微仰頭扣著頸間的盤扣,扭頭看到我一身土褐色的粗布衣微微皺了皺眉。
“客官叫小的有什麼吩咐麼?”
“沒事,就是叫你跟我一起出去逛逛。”
聞言,我不由一陣驚訝,伸手指著地下意思是他樓下還有一幹侍衛為何偏偏叫我。哪知,對方瞥都沒瞥我一眼,便抬腳出去了。
下樓之際,我跟在林瑾言身後恰好遇到出門剛剛回來的陳子彥和陳橋。兩人抬頭看到林瑾言忙躬身抱拳行了一禮,目光在落到林瑾言身後的我後,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說出來什麼。
“公子這是要去哪兒?”陳子彥站在樓梯上,側身仰頭看著麵無表情的林瑾言問道。
“在房中悶了幾日覺得甚是無趣,出去走走散散心。你身體剛剛好轉就好好休息吧。”
說著,林瑾言負手走下樓梯,而我也低著頭跟了上去,再走到門口時我轉過頭,隻見陳橋正護著陳子彥上樓而去,那眉宇間的小心謹慎,似乎在看護一件極其珍貴的寶物。在這一刻我突然覺得,若是陳橋和陳子彥能夠在一起倒是個不錯的結果。
沉默的跟著林瑾言來到西街,在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占到了明月閣門前。聽著耳畔那些女子和少年與客人調笑的聲音,我抬頭看了下林瑾言的臉色,暗罵自己之前沒事兒多什麼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