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民間,一直流行著自發的相親娛樂,年輕的男男女女,來到溱水河邊,私自約會,私自選親,風氣開放得很。所以,國家幹部們這樣做,無非是受民間影響,小菜一碟,不必大驚小怪。
突變:帥蜀黍相親失敗不服氣,跟對手決鬥
有公開透明的競選方式,有首相大人親自主持節目,又充分尊重了女方的權利,大家又都是有身份有素質的國家公務員,事情至此,應該完滿解決了吧。然而,很多事情不是台麵上的相親節目所能解決的,更多齷齪和意外都在台下發生。
阿黑哥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太黑了,被一個官位比自己低,排行比自己小的家夥擊敗,越想越不順,於是在大白天穿著盔甲,氣勢洶洶地來到阿楚府上,想要和阿楚練兩手,此行目的有史書記載:“欲殺之而娶其妻。”看見阿黑哥約架來了,阿楚也很緊張,為了保護自己的婚姻和嬌妻,他操起一根長戈,和阿黑真刀真槍幹起來。
阿黑和阿楚一路廝殺,拳拳見肉,招招要命,一路打,一路跑,幾十個回合後,居然打到了首都的十字大街頭。兩個有身份的政壇高帥富光天化日之下在首都交通要道鬥毆,會有怎樣嚴重的後果?據考據,當時鄭國的國都是一座國際化大都市,周長四十五華裏,市民三十萬,駐軍六萬,而且鄭國是春秋時代娛樂業最發達的國家,多少國內國際娛樂巨星雲集於此,還有各國的僑民和領事館官員……那影響連捂都捂不住。鄭國的國際形象減分不少。
阿黑哥運氣一路黑到底,技不如人,最後胸脯中槍,負傷流血狼狽逃竄。還來不及進手術室,就舉行了新聞發布會進行辟謠。在會上,阿黑哥極力否認上門是為情而約架,他義正詞嚴地對廣大官員說:我隻是想上門表示誠摯的祝賀,好好地和阿楚談一談,沒想到他起了歹心,操起凶器將我刺傷。“我好見之,不知其有異誌也。”
相親節目演化成上門約架,最後演化成一起嚴重的政治事件,抹黑了鄭國高層的形象,作為事件的參與人,鄭國首相子產,該怎麼處理這件事?
我們看看子產是怎麼操作的:子產找到比武得勝的阿楚,進行了嚴肅的批評教育。然後,子產掏出一張吳國的綠卡,塞給阿楚,阿楚領會,於公元前541年的農曆五月二日,帶著徐吾妹妹,遠走吳國,從此下落不明地過著幸福的生活。
阿黑犯錯,幹嗎懲罰無辜的阿楚呢?在等級森嚴的春秋時代,公孫黑是上級(上大夫),是兄長,出了事,當然首先批評官小的、輩分低的。然而,還要從管理層方麵進行解讀。阿黑和阿楚都是鄭國的王室成員,有體麵的家族,卻做著“約架”這種有損政壇觀瞻的行為,門戶肯定要進行一次清理了。所謂清理,要麼滅掉,要麼邊緣化。阿楚既然無辜一點,那就屬於邊緣化的對象,邊緣化其實是保護起來。
所以,有時候老大讓你邊緣化,說不定是件好事,懷著感恩的心遠遠地待著吧,叫你滾畢竟不是叫你死。
結局:相親乃浮雲,洗牌才是目的
阿黑要為他的上門鬥毆行為在前途上進行買單了。
就在當年的農曆六月九日,鄭國的各大勢力又進行了一次聯盟會議,理由是阿楚擾亂了國家形象,影響了鄭國管理層內部團結,諸位有必要再進行一次結盟,以團結的姿態出現。
會議地點在熏隧,勢力來自六方:罕虎、公孫僑(子產)、公孫段、印段、遊吉、駟帶。在這份盟約裏,找不到公孫黑的名字。
明明阿黑的勢力還擺在那裏,卻故意在結盟成員裏漏掉他,這應該是鄭國貴族清理門戶的一個重要信息。
深諳個中奧妙的阿黑,被這種跡象嚇得屁滾尿流。他意識到自己名字從盟約上消失的嚴重後果,於是強忍胸口的傷痛參加了鄭國貴族的盟約大會,並且強行在盟約名單中添上自己的名字,本來參與會議的是六方勢力,他卻硬生生地宣布說是七方勢力,《左傳》名曰“七子”,以表明自己沒有被邊緣化。
對於阿黑這種強求被承認的行為,成熟的鄭國經理人子產表現出很大的克製力,沒有做任何過激反應。他知道:這個江湖不是你阿黑想改變就能改變的,該來的始終會來。
阿黑接下來的心情是日夜惴惴不安,這種心理嚴重妨礙了他胸部傷勢的恢複,以至於到公元前539年秋季,他精心準備的一次軍事叛亂也因當年阿楚送給他胸部的這一槍而未遂。反對派解除了他的武裝,準備處死他。
正在邊境視察工作的子產聽到消息,火速趕回國都,趕在處死阿黑前與之進行一次會晤。子產此行不是去救阿黑,而是不想阿黑死得太狼狽——成熟的高層人物都不喜歡把事情處理得太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