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黑見子產親自來見他,心底裏升起了一個貴族人物不應該有的幻想。他乞求子產給予額外的同情,央求子產照顧他的子女。然而,子產這次不是來敘舊情和許諾的,他完全沒有必要顯示自己的厚道。他理智冷靜地回絕了公孫黑死前的所有請求,冷冰冰地催促:“兄弟,手腳麻利點,趕快自個解決了,待會法官和劊子手一來,那就很沒麵子了。”
所以,在古龍的武俠小說裏,有些平時待兄弟特別客氣的家夥,別看他對江湖弟兄笑嘻嘻的,似乎很能容人,其實在關鍵時刻對兄弟下手最重的可能就是他。
於是,就在當年的農曆七月初一,阿黑哥上吊自殺。
子產真的沒有照顧他,而且讓他曝屍街頭。一輪由相親節目引發的清理門戶運動,畫上句號。
劉哥曰:鄭國貴族公孫黑做得最愚蠢的一件事就是上街鬥毆。整個家族的政治命運,就斷送在此舉上。
不管你有多少委屈,不管你在道理公義上占有多高位置,不管你平時有多麼令人敬仰,隻要你把自己降低到上門約架、街頭鬥毆的位置,你的一切優勢將全部完蛋。
癡情秦國太後要玩僵屍戀
秦宣太後愛魏醜夫。太後病將死,出令曰:“為我葬,必以魏子為殉。”魏子患之。庸芮為魏子說太後曰:“以死者為有知乎?”太後曰:“無知也。”曰:“若太後之神靈,明知死者之無知矣,何為空以生所愛葬於無知之死人哉!若死者有知,先王積怒之日久矣,太後救過不贍,何暇乃私魏醜夫乎?”太後曰:“善。”乃止。
(《戰國策·秦策二》)
為愛癡狂:愛我,和我一起下墳墓吧
把所愛的人永遠抓在手裏,本來就是一種奢望;把所愛的人抓到墳墓裏去陪自己睡,那更是一種反人類反人道的奢望。
秦國的宣太後便懷著這種奢望。她姓羋,娘家在楚國,嫁給秦惠文王,但不是王後,頂多是一個外藩姬妾而已,有份子沒分量;居然能從政治的邊緣站到中央,兒子做了昭襄王,自己“垂簾聽政”三十六年。
在盛行叢林法則的古代玩政治,多少要幹點反人類反人道的事情,這是沒辦法的。不過,羋家姑娘將這種政治法則玩到了愛情上。宣太後老了,不行了,此時秦國的權力已被迫移交到兒子昭襄王的手上。權力是個滑溜溜的活物,稍不留神就脫手。脫手也罷了,作為一個權力欲極強的人,下土前總得抓點什麼吧?對,抓住愛情吧。人死了怎麼談戀愛?那就讓心愛的人跟自己一起下墳墓,睡自己身邊吧。愛人是誰?是魏國人魏醜夫。
宣太後決定抓住魏醜夫,病得不行的時候,估計還柔情萬種地問:“醜夫,你愛我嗎?”醜夫估計戰戰兢兢地回答:“愛。”你敢不愛嗎?太後又問:“愛我,願意和我一起下墳墓嗎?”這話要是放在《非誠勿擾》上麵說,估計男嘉賓全跑光了。
不知道醜夫有沒有答應,反正命令是下達了:“必以魏子為殉。”一定要拿魏先生殉葬!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隻是比方,這回談戀愛談到真墳墓裏去了。我們怎麼推測魏醜夫的恐懼程度呢?聽秦國的民歌《黃鳥》就知道。公元前621年,秦穆公下葬,還拉上了秦國的三位良將去地下當保鏢,他們是:奄息、仲行、針虎。這仨都是忠臣良將,老百姓讚譽他們是“百夫之特”,一人能擋一百人。但即使是這樣的勇士,看著對自己敞開大口的墓穴,也兩腿戰戰:“臨其穴,惴惴其栗。”
勇士尚且如此畏死,更何況吃軟飯的魏醜夫,而且他的女朋友是說得出幹得出的。當年英俊的義渠國王出訪秦國,被守寡的宣太後看上,於是留在秦當麵首,同居甘泉宮;有了愛情結晶——兩個孩子,仍然逃不脫這女人的毒手,被殺於甘泉宮。這女人什麼都幹得出來,得趕快想辦法。有個叫庸芮的哥們,口才好,點子多,找他去。
庸芮有什麼辦法呢?
庸芮找到還沒斷氣的太後,進行勸說。謀士畢竟是謀士,他沒有一味地請太後大發慈悲,饒你的男朋友一條狗命。大家要明白,對於強勢人物,一味求饒是沒用的,而是要說服他或她。庸芮根據臨死者的心理設計了一套勸說方案。
唯物主義勸說途徑:僵屍戀不可能
首先試探臨死者的哲學觀,庸芮問:“人死後有知嗎?”這是引領被勸說對象進入自己論證程序的一個問題。太後回答很幹脆:“無知。”
測試結果:宣太後是位唯物主義者。當然,隻能是樸素的唯物主義者,水平還有待提高。好,既然是唯物主義者,就用唯物主義哲學觀教育她:憑借太後您的高智商高素質(若太後之神靈),明明知道人死後無知,那何必徒勞地拿著生前的所愛來陪伴無知的屍骨呢?如果延伸下去就是:就算你生前的至愛睡在你身邊,但你已經是屍骨,屍骨又怎能感知愛人的陪伴呢?愛情是以有感知的生命為基礎的,兩具沒有生命的屍骨是不能互相談戀愛的,僵屍戀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