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心碎了,從此不再琢磨去拉升曹植的行情,“悔而罷之”,垃圾股就垃圾股吧,自找的!曹植從此淪為政治垃圾股,至於以後打罵曹丕使者,隻是加速滑落行情而已。
曹子建有一個好爸爸,卻沒有一個好哥哥,沒有一個好侄子。沒有了爸爸的曹子建,好慘好慘!他的哥哥侄子爺兒倆輪番修理他,而整他的最好辦法就是不停地調動工作單位和居住地點。剛剛裝修完房子,買好家具住下來,一聲令下又得挪地兒,也不怕累死這位大才子。此刻曹植的心態是明顯的垃圾股心態,他說自己是“無益之子,無用之臣”,業績方麵,“無德可述,無功可紀”。
曹植寫的《籲嗟行》這首詩很能反映他的心態以及他的政治前途走勢:“自謂終天路,忽然下沉淵。”本來以為自己行情一路走高,上了青天,前途無量,沒想到一下子跌落到深淵!跌宕的走勢,跌宕的人生。
為了擺脫沉淪在垃圾股行列的困境,228年,他這個做叔叔的,厚著臉皮給當皇帝的侄子、自己當年暗戀的情人甄氏的兒子——曹睿寫了封信,要求複出參加工作。他在這封名為《求自試表》的信裏麵強調了自己過去的工作經驗,“臣昔從先武皇帝(曹操)”,跟著你的爺爺我的爸爸參加過南征北戰,見過打仗的場麵,所以工作會很快上手的,不用臨時培訓。至於工作的職務,不敢要求太高,能當個營長,帶四五百個兵就行了。至於業績嘛,也不敢奢望能抓住孫權諸葛亮,“雖未能擒權馘亮”,但總能給敵人以相當的打擊。總之要洗刷我垃圾股的恥辱,在三國的大盤上重振雄姿,“以滅終身之愧”。
子建啊子建,你早幹嗎去了!當年你六十五歲的老父親給你一筆大業務,你醉酒不做。如今再在小字輩麵前討工作要業務,晚矣!
對叔叔誠懇沉痛的複出要求,侄子曹睿很禮貌很冷漠地回了一封信說:親愛的叔叔,您太謙虛啦,“何乃謙卑”。您關於邊防的建議,侄兒我都聽到啦,希望您還說點別的吧,“朕敬聽之……思聞其次”。意思很分明,您的意見,侄兒我都聽著,再多一點都沒問題,至於複出工作嘛,沒門。徹底將自己的叔叔壓在垃圾股裏。
在垃圾股裏待久了,曹子建連身體狀況都呈現出垃圾股的特質。侄子曹睿發了條微博問候這位倒黴的叔叔,裝作很關心地問:叔,您腸胃還調和吧?一餐吃幾碗飯呀?吃幾塊肉啊?見叔叔您這麼瘦,“吾甚驚”,叔叔你“宜當節水加餐”,要少喝酒多吃飯。看了這張一千七百多年前的條子,我總疑心曹睿這小子是在提醒他叔:叔,你快不行啦,去死吧。
我這樣懷疑是有道理的,從曹丕父子給他的配置就看得出來。既然將曹植當成垃圾股了,那麼就給予垃圾的配置。從級別上而言,曹植好歹是個王,是要配置警衛和勤務兵的。
看看中央政府給他配備什麼樣的警衛兵力。曹植有一年給中央打報告這樣訴苦:“現在我的警衛、勤務兵,都是老弱病殘。其中躺在床上喘息,沒了牙齒隻能喝粥的有三十七人;得了風癱,眼睛瞎耳朵聾的有二十三人;原來配備了一些十六七歲的孩子,你們也不放心,全部撤走了。留著這幫孩子,雖說不能保衛祖國,但幫我除一除雜草,驅趕一下鳥雀也好呀。如果說徹底將我當成平民看待,讓我曹子建去生產勞動養活自己,也行;但既然中央給了我級別,那還是懇請政府給我應有的人員配置。”曹睿大概覺得虐待叔叔到了實在說不過去的地步,於是將那群幾乎是孩子的勤務兵和警衛遣回了曹植的單位。
可憐曹子建,活生生從一隻潛力股、績優股,滑落成一隻工作上、生活上的垃圾股,一直到死。曹植死後,似乎有反彈跡象。政府恢複其名譽,收回了對他生前的一切指控,並將曹植同誌的著作收入國家數據庫。
而更大的反彈在後麵,曹子建在政治上墮落成垃圾股,他的兒子曹誌卻在他的精心培養下成了績優股。我想曹植一定是很後悔自己當年的孟浪行為,於是將自己的優點、自己的教訓總結起來,用來教育後人。曹誌在父親極度下跌的行情下,緩緩拉升起來。他結交了一個叫司馬昭的鐵哥們,二人一見如故,徹談通宵,司馬昭也很重用他,後來在晉朝混到了散騎常侍的職位。在這走高的行情裏麵,除了曹誌公子本人的素質以外,也和司馬昭刻意拉攏政敵曹家中受打壓的一派不無關係。
風水輪流轉,曹植下半輩子行情受打壓,沒想到在兒孫手裏觸底反彈。世事無常,在最倒黴的時候也要堅持再堅持啊。
劉哥曰:曹植死後百餘年,有個叫謝靈運的才子,將天下的才氣進行量化,總結說:天下的才氣,共有十鬥。曹子建占八鬥,我占一鬥,剩下的大家去分。而我們這些連剩下的一鬥都沒資格去分的人,也沒有資格去評說八鬥才子的教訓,隻能感歎一句:才華很重要,但不犯錯誤、不出事,有時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