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又研究了一下製敵計劃,小拴馬上下車,把鐵路炸毀,防止敵人的援兵趕到。車上祥子、來順阻在第三節車廂的車門處,遇到一二個兵到前邊來,放過去,由司機收拾,如果有大股日偽兵過來,由祥子、來順開槍阻止,並防止石本跳車逃走,盡量拖延時間。女服務員自告奮勇,說:“我去穩住他們。”
祥子有些疑惑,司機卻肯定地點點頭,打發女服務員先過去了。
車速緩緩地放慢了。小拴翻身跳下火車,形如妖魅,轉眼不見了。祥子、來順迅速向三號車廂移動,占據有利地形。
“轟,轟”兩聲巨響,車廂劇烈地晃動了一下,人們東歪西倒,車裏頓時亂成一團,列車戛然而止。
有人叫:“不好了,我們遭到義勇軍的伏擊了。”
車廂裏更加混亂,隻見一個男人喊:“巴嘎,不要亂,不要亂。”
又哪裏阻止得住,又傳來女服務員的說話聲:“太君別急,我去前邊看看是咋回事。祥子、來順迅速躲到洗手間附近,監視著石本的動靜。”女服務員快步走了出來,掃了兩人一眼,點了點頭,又快步向前邊車頭的司機室走去。祥子已認出石本,正是在李成家遇到的那個人,正在哇哇地嚎叫著:“加強警備,不要亂動。局麵給他嚎得穩定了些。”
過了一會,石本見前邊沒有動靜,果然又打發一個兵到前邊去看,那個兵出了車門,掃了趴在洗手盆附近的祥子、來順一眼,並沒理會他們,直接奔前邊去了。
出去的偽軍依然沒有回來,石本大概已預感到事情不妙,又打發四名偽軍去看,剛走到車廂門口,祥子、來順舉槍就打,登時放倒了兩個,其中的一個還在地上掙紮,來順又補上一槍,他立刻安靜下來,抽搐著伸開四肢。剰下的兩個急忙退了回去。祥子叮囑來順:“盡量節省子彈。”兩人一左一右,守住車廂門口,槍聲大作,日偽軍亂嚷亂叫著,整個車廂又亂成一團。過了片刻,大概他們發現前邊隻有兩個人,情緒穩定了些,瘋狂地向前邊的車廂門口開槍,子彈壓得祥子、來順抬不起頭來。情勢十分危急,正在這時,小拴一手握著一顆手雷,突然從後邊的車廂門口閃了出來,高叫一聲:“住手。”
日偽軍登時傻了眼,趁這工夫,祥子、來順迅速奔進車廂,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兩人一左一右,用槍逼住了石本。
列車下邊,李海峰的部隊已經趕到,登上車廂,將三十多名日偽軍繳了械。
史誌載:一九三二年七月,正當遼西義勇軍抗日鬥爭緊張激烈地進行的時候,在錦朝鐵路的朝陽寺車站附近,發生了一起震驚中日朝野的事件,日本特務石本權四郎在乘火車返錦州的途中,被李海峰部的偵察員盯住,當車行至朝陽寺附近時,鐵路被炸,石本被捉,後雖經日方多次營救,李海峰依然把石本交給熱河軍處死,當時在日方報刊上稱為“朝陽寺事件”中國方麵把這件事稱為“石本事件”。
六
這一晚邵家溝的天地是不平靜的,狗吠過了,雞鳴過了,天色黎明,祥子、來順、小拴返回村子。祥子娘正坐在自家院門口,坐成石像,臉上的淚珠還沒給夜風吹幹,朝向媳婦走過來,啞著嗓音勸:“嬸,回屋吧。”有全也說:“先回屋吧,老這樣坐著又能頂啥用呢?”祥子娘搖搖頭,依然靜坐不動。這時又有人鬼頭鬼腦地過來,這是邵二狗,把腳步走得小心翼翼,看看祥子家的門口隻有兩個人,這才放下心,把身子閃出來。祥子娘又落下了淚,哭道:“二狗,你說,祥子回來我該怎麼跟他說,我要孫子哩。”
朝向媳婦勸不住,便又望向村外的來路,天界還渾濁著,景致看不清晰,驀地,她的眼界裏顯出三個小黑點,那黑點逐漸擴大,再後走成三個人影。
朝向媳婦歡喜地叫了一聲:“來順他們回來了。”
三人走近了,小栓驚異地問:“這一大早的,咋在門口站著。”
邵二狗不答,有全也不吱聲,回頭望著祥子娘。
來順是看見朝向媳婦的,雖然跑了一夜,精神卻好,見了女人,覺得渾身都是勁,問:
“是等我們麼,擔心這一晚上沒回來,出啥事了,我們能出啥事?還不是把李家給打劫了,日本的特務也抓住了。”
一時眾人無語,祥子娘隻是哭,眼淚一顆連著一顆地往下落,竟哭得暈了過去。眾人一通手忙腳亂,將她抬進屋裏。
邵二狗忍不住,說了事情的經過。原來,後生們奔了桃花吐後,村子裏忽然來了一隊兵馬,那夥人來得也怪,不搶吃也不搶喝,單單衝著祥子家奔來,有兩個人像是熟門熟路的,指揮著眾兵匪往屋裏闖。嬌娘與祥子娘急急往外走,要看個究竟,不想與兵撞個滿懷,那兵見到嬌娘就叫:“就是她哩,就是她哩。便有兵衝過來,架起嬌娘的胳膊就走。嬌娘死活不依,惹得那兵性起,竟一把抱到馬背上,另有一個兵抱起大喜子,一隊人馬匆匆地把人搶走了。”
三人聽完,登時有些傻眼,有全說:“我就說前幾天看見有兩個兵在村裏繞,肯定是沒有好事的,原來是要搶嬌娘和大喜子。”祥子還有些不信,問:“他們真把嬌娘搶去了?”
“可不真。”邵二狗瞪圓眼睛說:“村裏有不少人都看見了,卻誰也不敢靠前,我跟有全、小亮回來,也沒見著人影,問過村裏人,說那幫人往南邊走了。”
來順問:“知道是哪兒的兵嗎?”
有全說:“要說兵,朝陽、熱河省,哪兒都有,也說不準是哪兒的呀,隻是這些兵劫嬌娘做啥?”
小栓問:“是朝南邊走了麼?”
邵二狗說:“村裏人都這麼說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