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勇擒日奸(6)(3 / 3)

五虎卻隨著這一陣槍聲坐下了,他把剛吸了一半的煙按滅,然後,伸個懶腰,閉起眼睛。過了片刻,他微微地睜開眼睛縫,向四周瞟了一下,把眼睛的餘光定格在玉嫻身上,重新點上一隻煙,吸一口,吐出一串煙圈,把腿重新搭到前邊的椅子上,說:“四嫂,你以為我沒見過機關槍,想嚇唬我麼。”

玉嫻還是不說話,槍口轉向於五虎。

五虎說:“四嫂,如果我記得不差,這槍還是我給你的哩。”

玉嫻開口了,說:“我本是要用它打日本人的,可你信不信,我同樣能打爆你的頭?”

五虎沒有理由不相信,他點點頭,又把煙掐滅了,說:“我信。”從椅子上重新站起來,說:“談談條件吧。”

玉嫻說:“沒有條件,抗日,放人!”

五虎把身子轉過去,後背留給玉嫻,有一陣子工夫,他重新轉過身來,說:“我是胡子。”

玉嫻“撲哧”一聲笑了,她沒說話,隻是把手中的槍抖了抖。五虎說:“我說的是真的,我是個胡子。”

玉嫻冷冷地笑著說:“我知道你是從於家窪出來的,但於家窪現在我是老大。”

五虎點點頭,說:“這我知道,我也認識不少人,但我就服你,你到啥時候都是我嫂子。”

說完轉頭看一眼嬌娘。嬌娘不理他,正伏在祥子的胸前啜泣。祥子知道錯怪了嬌娘,他很想擁抱女人,隻是兩手綁著,動彈不得,倒是女人把他抱住了。

五虎沉吟了許久,說:“四嫂說話,我是得給你麵子的,但我有個條件。”

玉嫻說:“什麼條件?”

五虎說:“我是個漢子,我也得看看你的兄弟是不是真正的漢子,咱們當胡子的,最敬重的就是漢子,如果他們真的是,我就答應你的條件,寧可冒違抗軍令的風險,也跟著你去打日本鬼子。”

祥子說:“你說話算話?”

五虎伸出小指,說:“如果我說話不算話,就是這麼大的。”

五虎抬手招過一個親兵,耳語了幾句,親兵答應一聲出去了。過了一會,親兵返了回來,說:“準備好了。”

五虎說:“給他們鬆開綁繩。”

衛兵上前解開三人的綁繩。五虎擺了一下手,一行人去了院子。

院子裏,正擺著一個大火盆,裏麵燃著一堆火,衛兵用鐵筷子從火盆裏夾出一塊燒得通紅的鐵鏵子,一共是七塊,擺成一串。五虎冷笑著把頭扭向祥子,那笑容甚是陰毒,說:

“如果你能從這上麵走過去,不皺一下眉頭,我就承認你是個漢子。”

嬌娘驚叫著抱住祥子,叫:“你不要信他的話,他是在坑你哩。”

祥子輕輕推開女人,大聲說:“好,我走。”

一邊的來順、有全緊張得不知道如何才好,有心上前替他,給祥子阻止了。

玉嫻狠狠地盯著五虎,說:“你如果玩心計,我讓你血流五步。”

機關槍再一次指正五虎。

祥子脫下鞋,他的腳多日沒洗,有些髒,又連續跑路,上麵落滿了黑灰,他已經站在鐵鏵子的跟前,一邊的人為他捏了一把汗,擔心他挺不住,會倒在鐵鏵子上。嬌娘已捂住了嘴,她不敢叫出聲來。祥子的腳踩在第一片鐵鏵上,隨著“滋滋”的響聲,腳底下登時冒起一股白煙,接著是一串白煙,他走過去了,眾人鬆了一口氣,祥子卻又從那頭走了過來。走過來的他再也頂不住,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有全上前把他扶住了,祥子腳底下的皮肉已燙爛了,燙出一片焦胡的硬痂。

五虎撇著嘴,頭不住地點動,冷冷地說:“你有種,我放你們走。”

嬌娘瞪視著五虎,咬牙切齒地說:“你夠狠。”

她走到玉嫻跟前,叫:“妹子,你帶著我,我不想回邵家溝了,我要跟著你走。”

玉嫻說:“不,你還有孩子,還要照顧祥子。”

嬌娘說;“孩子是他們老於家的,我給他留下了。”又指了指五虎,說;“你是於家的種!”

玉嫻還是搖搖頭。嬌娘逼視著玉嫻,說:“你如果不帶我走,我就死在這兒。”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嬌娘已一頭撞向屋牆。來順離得近些,扯了一把,還是撞到了,頭上的血流了出來,人已經昏了過去。玉嫻急忙上前,抱住嬌娘,好一陣子才喚醒過來,嬌娘看看玉嫻,說:“你帶我走。”

玉嫻望了祥子一眼,說:“可我擔心我弟弟,要你照顧哩。”

嬌娘搖搖頭,說:“你帶我走!”

秋天的早晨放不晴朗,陰陰的,明明沒有雨,卻做出要下雨的樣子,讓人的心情發黴。樹葉子也一片片地往下落,疊在一起,田野、山坡有銅錢厚了,背風的低窪地,一劃拉就是一背筐。老劉頭坐在院裏曬太陽,早晨的天本來就冷,太陽又在雲霧的幕布裏,因此,他曬得一點都不溫曖,晨風吹得他臉和手發幹,像幹枯了許久的樹枝,給什麼力量壓著,就會“嘎叭”一聲折斷的,屁股底下,大石頭透過單薄的衣服涼過來,屁股就涼成一塊鐵餅。

他慢慢站起身,坐的時間略久了些,腰有些挺不直,便把手邊的鐵鍁做了拄棍,挺起身子。整個院子靜悄悄的,沒有槍,便沒有人肯來恭維他,連一向對勁的廣賢也一次門都不登,牆根下堆積了不少落葉,還有樹葉、草葉不停地往這邊聚攏,老劉頭磕磕絆絆地往大門口走,一頭豬瞎蒙糊眼地拱過來,拱到他腳邊,老劉頭舉起鐵鍁就是一下子,罵:“等胡子來了,抓你去給陳滿堂做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