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夫人商量了又商量,權衡了又權衡,傾向於做。他們想,等自己也需要人照料的時候,這個傻兒子,誰來照料他呢?正猶豫,這件事讓遠方的女兒得知了。女孩就在越洋電話裏哭了,又寫來一封長長的信。女孩責問父母:為什麼要給哥哥動手術,哥哥現在不是很好嘛!做父母的震驚了。他們從未想到,自己這麼努力、親友那麼熱心地為兒子治療,都是基於一個緣由:這孩子不行,要竭力讓他更好一些。而在15歲的女孩的眼裏,哥哥——很好。從小到大,她對這一點沒有疑義。原來真正接受了他的,惟有她。難怪在哥哥畫的所有人物中,妹妹最美。
意林劄記
記得在《簡愛》這本書裏,女主人公簡愛對男主人公羅切斯特說:“我們麵對麵,是靈魂穿越一切,在上帝麵前的對話。你以為我弱小、貧窮就沒有靈魂、沒有心嗎?那麼你錯了!我和你一樣有血有肉。我的靈魂在對你的靈魂講話!我們在上帝眼裏是平等的。”的確,所有的人在上帝麵前都是平等的。佛家同樣也講平等的心,認為眾生平等。哥哥天生智障,是和我們不一樣的,我們就在心裏篤定他是不正常的,不健全的,我們傾盡所有的同情和悲憫,盡可能地給他幫助和照料,並為他憂心忡忡,然而我們心的天平始終是不平衡的,我們並沒有從心裏接受他。也許隻有當我們擁有淳澈的平等心,無差別的平等心,才會覺得——哥哥已經很好了。隻有擁有了平等的心,才會真正接受別人,也被人接受。(畢曼)
為我唱支歌
阿瑟·米爾沃德 寒冰 譯
在倫敦兒童醫院的一個病房裏,除了我兒子艾德裏安,另外還有7個孩子:卡羅爾、伊麗莎白、約瑟夫、赫米亞、米裏亞姆、薩利和弗雷迪亞。他們中最小的是我兒子,隻有4歲;最大的是12歲的弗雷迪亞。除了伊麗莎白,他們都患有白血病,他們活在世上的日子已是屈指可數了。
10歲的伊麗莎白,長得非常漂亮,藍藍的眼睛,金色的頭發,十分惹人喜愛。當我去看望我兒子時,孩子們說起伊麗莎白做完這個療程就要離開這裏,回家去休養一個時期。他們都對她戀戀不舍。不幸的命運,使這些孩子相依為命。他們彼此分享一切,甚至分享他們的父母之愛。
伊麗莎白的耳根後做過一次手術,她的耳朵從此漸漸地聾了,病情發展得很快,再有幾個月她就會失去全部的聽力。她十分愛好音樂,天生有一副好嗓子,並且很有希望成為一個出色的鋼琴家。但是,命運對她的安排使這一切都成了泡影。可她從未因此而抱怨過,隻是在沒人時,才偷偷地傷心落淚。
伊麗莎白熱愛音樂勝過了熱愛世界上的一切。她愛聽音樂也就像愛參加演出一樣。每次,我給我兒子鋪完床,她總是向我點點頭,招呼我到娛樂室去。晚上的娛樂室是安靜的。她坐在一張大皮椅上,讓我緊挨在她的身旁,拉著我的手對我說:“給我唱支歌吧。”
雖然,我沒有美妙的歌喉,但隻要我能哼出調來,我就不忍心拒絕她的請求。我把臉對著她,使她能看到我的嘴。我盡可能地唱得清晰些,每次總是唱兩支歌來完成這次“特邀演出”。她總是那麼認真地聽著,享受著這並不完美的歌聲。完了,她就在我的前額上飛快地落下一個吻,以示她誠摯的感謝。
其他孩子們都為她的不幸而擔憂,他們很想為她做點什麼而使她快樂起來。在弗雷迪亞的提議下,他們經過討論,決定去找照管他們的護士希爾達·柯爾比。柯爾比是個高而清瘦的年輕婦女。她長得不漂亮,甚至可以說有些難看。可是孩子們以及這些孩子們的家長們都十分喜歡她,孩子們都知道柯爾比是他們的好朋友。柯爾比聽了孩子們的想法感到很驚訝,她大聲說:“你們要在三個星期後開一個音樂會來慶祝伊麗莎白11歲生日?你們一定是瘋了吧!”可當她看到孩子們一個個低著頭的那副喪氣的樣子,她又說:“你們是都瘋了。不過,我還是願意幫助你們。”
柯爾比說完就來到護士值班室,給離醫院不遠的一個音樂學校打電話:“請轉告瑪麗·約瑟夫姐姐,”她對那兒的值班員說,“告訴她晚上在家等著,希爾達·柯爾比有要緊事找她。”
一下班她就開車去了音樂學校。她的朋友瑪麗·約瑟夫姐姐是那兒的音樂教師。
見到瑪麗,柯爾比開口就問:“有沒有可能在三星期內,使一些從未受過音樂訓練的孩子單獨地開個音樂會?”
“完全可能,”瑪麗說,“這不僅隻是可能,而且完全可以。”
“太謝謝你了,瑪麗姐姐,”柯爾比高聲叫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幫我的忙。”
“等等,柯爾比,你先別謝我,我總得知道是怎麼回事吧?”
20分鍾後,在音樂學校的岔路口,柯爾比向瑪麗道別:“不管怎麼說,真是太謝謝你了!”
柯爾比回到醫院。當伊麗莎白像往常一樣去接受治療時,柯爾比把事情經過告訴了孩子們。“她叫什麼?”弗雷迪亞不相信地問,“他到底是個男的還是女的?他怎麼叫瑪麗·約瑟夫?”
“她是個修女,弗雷迪亞。她在倫敦的一所最好的音樂學校裏當老師。聽她的一堂課得付兩個幾尼呢。不過她可是免費幫你們排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