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樹驚在心裏,臉上卻不變色,如風擺柳一樣,略一點頭。
這時金銀花和賽西施早己上好了金瘡藥,沒有二話,兩人上馬飛遁。雖然二人武功略強於五獸,但是五人合戰之下就不見得比他們母子聯手弱了,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們焉有不逃之理?
金銀花和賽西施母子絕塵而去,恐怕走得慢了那麼一分。
花千樹凝望他們的背影消失,牽馬繼續向前走,路旁的綠衫女子對他來說好像不存似的。
他沒看見嗎?當然不是,他看見,還看得相當清楚呢,那女孩嗔怒的眼神,深抿的唇,甚至她散發出的幽幽香氣他也聞到了,他都看見了,可看見了又怎麼樣呢?當然無所謂。
他就可以無所謂嗎?當然不能,春風吹皺了一池吹水,怎能拂袖而過。
花千樹可以擋住刀,可以掃落暗器,可以瞬間取人性命,但是他能抓住香氣,那麼清馨的輕輕柔柔的幽幽的暗香?當然抓不住,也沒有人能抓住,因而他倒了,倒在一片芳香的沼澤中。
那女孩笑了,像夢一樣,像雲一樣,巧手一揮,她的身後出現了一名身材槐梧的大漢,扛起花千樹,箭步如飛地走了。
一間綠色煙霧似的房間,一扇小巧而雅致的黃竹條子門,一陣淡淡的芬芳己沁入人的鼻管中,這陣淡的芬芳含蘊著一股溫柔與平和,這溫柔與平和起自人的心底,這扇門內,便宛如被一片柔靜所包圍。
這間房子不大,卻布置得清雅絕俗,纖塵不染,六麵雪白的紗幔自壁頂垂掛於地,地上鋪著細細黃竹條子編製的席毯,沒著牆根,四盆碧綠色的花盆裏植著四株紅豔欲滴的花,吐著幽香,那芬芳就是他們發出來的,八盞八角宮燈分懸屋頂,淡黃色的穗子安靜地垂著,牆上掛著一麵琴,一副錦繡的山水圖,這副圖鄉得精巧,而意境更為高遠清悠,竟給這間舒適的房間平添了無限超脫的氣韻。
靠在一扇半賀的窗戶旁,有一張寬大而安適的臣榻,上麵襯著厚軟的,黃綠色的褥墊,黃綠色的羅帳半垂,一個黃綠滾金邊的枕頭斜斜擺著,令人看了第一眼,就有一種極欲入眠的感覺。
而花千樹就站在這樣的一間房裏,他怔怔地站在房子中間,仿佛站在雲裏霧裏,站在夢的幻境裏,發自心底的柔和感受,讓他覺得好像置身在一個許久許久以前的某種時刻的遐思裏。
忽然一個極動人的聲音打破了這種和諧與寧靜。
“千樹,為什麼站著呢?”
這聲音好像曇花在無聲的夜裏綻放,美得讓你無法形容。
尋聲望去,門旁倚著一綠衣女子,好似一汪綠瑩瑩清清亮亮的水,是的,就像看見了水──從水裏走出來的女人。
她笑了,就這樣一個女人,一個水做的女人笑了,仿佛綠瑩瑩的水上綻開的一朵芙蓉。
任誰也看呆了,花千樹當然也呆了。
這時的花千樹己經和這水做的女人麵對麵了。
她就是昨天夜裏花千樹碰到的那個綠衣女孩,她還是一身綠,卻不是昨天那身衣服,現在她身上的衣服要比昨天的顏色淡些,是生機勃勃的綠色,不同於昨天那濃鬱的綠。那嬌嫩的綠襯著她年輕稚氣的臉,很容易讓人想到春天。
隻要她向你伸出纖纖玉手,你就會跟著她,不管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花千樹跟著她走了,因為她向他伸出了手,不但伸出了手,她還笑了──千嬌百媚地笑了。
穿過一個又一個回廊,她停下了,他也停下了。
她轉過看著他隻說了一句話:“這是我種的梨樹”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花千樹自語。
呈現在他們麵前的一個片林海,也是一片花海。因為這裏種的全都是梨樹,而所有的梨樹又都開滿了梨花。
“那夜你說‘東風夜放花千樹’,就好想告訴你,不,你應該說‘千樹萬樹梨花開’”
她接著又說:“你知道嗎?你是白色的,那是你給人的色彩,我看見你的時候就想起我種的梨樹,想起了那片花海,我最喜歡也最愛梨花!所以當我看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完了,我也向愛梨花一樣,愛你!”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像花朵一樣綻放,那樣的美麗,那樣的聖潔。
花千樹聽著覺不出一絲的不妥,仿佛心裏流出的玉液瓊漿,滋潤著他的心。
“梨花怎麼會開?”
花千樹癡癡地看著那片花海。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這裏是的氣候要遲一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