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的滋味一開始還不錯,你準點到達,哼著小歌,往公園門口一坐。天色正藍,花兒是開的,孩子們在唱歌,有氣球在空中飄。你想起你那個心情極好的朋友在電話裏跟你說的話,“你一定要準點到哦!”“一定,一定”。可是,偏偏是他自己不守時,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你們約好的時間已過了十分鍾了,可你那位在電話裏熱情洋溢把你約出來的朋友此刻卻遲遲不肯露麵。你隻好自己安慰自己,就想,唉,也許是堵車了吧,現在交通那麼擁擠,沒準堵在哪個交通要道上了吧。你拿出一張報紙來從中縫看起,正文得留著待會兒慢慢品,中縫裏一般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消息,像尋人啟事或者服裝裁剪培訓班之類,你一邊看著中縫裏的小字一邊走神兒,不時地抬起頭來留意過往的行人,看看他們之中有沒有你要等的那個人。
中縫看完了,你便展開報紙打算看正文,從頭版頭條看起,逐條往下念,“助殘日特別報道:愛能把‘鬼’變成人”、“垃圾山正在消失”、“民房起火危及四鄰,英勇撲救消防受傷”……越看越覺得心神不寧,因為時間已過去半小時了,你那位朋友卻連個影兒都沒有,你站的是一個人來人往的公園門口,有人在門口鐵獅子前照相,擺出各種各樣令人發笑的姿勢來;有人打扮得花枝招展顯然是在等戀人,戀人來了之後遠遠地衝她招手,她一陣風似的旋了過去。那個孤獨的孩子,自己在跟自己交戰,打一種用橡皮筋拴住的網球,球永遠不會飛出太遠,他卻永無對手。那個滿身是傷的撿破爛的人,又老又瘸,居然一生也挺過來了,活到這把年紀。
看來看去你的朋友始終沒有出現,別人要等的人都來了,你就有些耐不住了,就在他來前一分鍾你走了,想找一部公用電話跟他聯絡一下,看他到底從家裏出來沒出來。你去打電話,朋友來了,你再到公園門口,朋友走了。要等的人如同機會,總是和你擦肩而過。很多人壞事就壞在“機動靈活”上,想東想西,腦筋過於活絡。我的體會是,等人就得腳下生根,死等。認定的事就不要輕易去改變。執著於一件事,就像談戀愛隻鍾情於一個人,八九不離十,總會有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