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最後一個春末夏初的上午,十點來鍾霧還來不及收齊,清秀、突兀的丹霞山和嶺南第一山、曹溪之畔的南華寺,吳鳴透過車窗,她們便仙女般地飛入了他的眼簾。
吳鳴反反複複嚼味連日來遇見的景致和所遇見的人,特別是南華寺的住持弘依法師:他怎麼會那麼熱情地款待自己?難道是從南康到韶關的途中,與兩位和尚聊天兩個多小時所為?抑或是另有企圖?還是與佛法有緣?吳鳴一頭霧水,但冥冥中感覺到佛法的博大而又高深莫測。
那時吳鳴與兩個和尚聊天,隻是看著他們手中的電話而感覺到好奇——做和尚原來可以這麼有錢,一個大哥大要一萬多塊錢呀!兩個和尚看上去大的不超過四十,小的頂多也就十二、三歲。當時,吳鳴在車上感覺挺無聊,就想找和尚們借大哥大打個電話,給在順德的親戚們報個平安,說自己已經進入到了廣東的地界。
“二位大師,你們是前往那裏呀?”三十出頭的吳鳴笑容可掬地點著頭。
大和尚很精明地笑了笑:“出完公差要回南華寺。”
“哦,”他覺得有戲可唱,就趕忙找出話題來:“你們佛教中人對大自然與人是怎麼個看法?”吳鳴迎著車窗外略顯躁熱的陽光接著問道。
大和尚沒有回答,隻是看了看小和尚。三個人同排坐,小和尚往前探了探頭,隔著大和尚衝吳鳴微笑道:“其實人和自然都是一碼事,大地、山川、江河,風、火、雷、電,無一不是人的各種體現。人的喜怒哀樂及軀體其實就是自然的象征。”
吳鳴聽了有點摸不著頭緒,於是大和尚幹脆站起來,讓小和尚挨著吳鳴坐下,小和尚看著他滿是疑惑的眼神,就指了指右側洪濤滾滾的河麵:“這就像人的血管,春天來了,陽氣大增。大地、高山就是人的軀體,風就是人的氣息,在佛的庇佑裏其實人是永遠不會死的,隻要與自然溶為一體,就可以超越一切……
通過聊天,吳鳴知道大和尚法號:法緣,小的叫彌悟。在不間斷的聊天中,吳鳴也毫無保留地介紹了自己,還說出小時候媽媽曾經善待過僧人的事,閑聊中並道出去韶關馬壩的目的:同學和他哥哥在那裏開了一家單板廠,要他過去給那台鍋爐進行維護和保養,同時兼司爐工作。
大和尚一直笑笑地聽著,中巴車在經過始興城,快到韶關時,聽到吳鳴說他媽媽曾經善待過僧人後,雙眼就再也沒有離開過他年輕充滿朝氣的臉蛋。在市中心火車站分手時,法緣一再對吳鳴道:“施主近期一定要來南華寺一趟,您有位故人有心願未了,也是您與佛法有緣。切記三天內過來一趟,到誌善堂找我,貧僧給你引見個人,阿彌陀佛。”法緣說著,並深深地向吳鳴緝首,弄得他不得不應承下來,過兩天一定去南華寺一趟,並留下了在順德打工阿強和在韶關曲江縣馬壩鎮開單板廠揭丙文同學的電話,以示一定會去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