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可怕。”夏子光臉一紅,喃喃低語一聲。“看你的傻樣,”張旗發出一陣開心的大笑,“還不趕快上樓,難道是怕本姑娘強奸你啊?”說著,她就像一炬失火的鳳凰花登樓而去。
出浴後,她就像一枚剛出爐的麵包,挺胸而出,熱香四溢地躺在了海藍的床單上。窗外紅燈籠的火焰透過百葉窗的柵欄投射在她赤裸的胴體上,將她變成了一頭波瀾起伏的小母虎……夏子光無法自已地就要撲上去。張旗卻靈巧地躲閃到一旁:“你要先答應做我的合夥人才行。”
“做你的合夥人?我一沒錢,二沒權,我倆合夥能做什麼?”“做愛!”說著,她變被動為主動,縱身將他翻卷到身下,搖船般地在他的身上動了起來,興奮得猶如“杠上開花”了一般。“你知道你什麼時候最可愛嗎?”完事後她問夏子光。“可愛?”夏子光一怔,臉更紅了。“不是你咄咄逼人的時候,不是你堅強不屈的時候,也不是被你自己所謂的理想所感動的時候。”張旗並不需要他回答地自顧自地說下去,“而是你在女人麵前臉紅的時候,就像剛才一樣……”
夏子光不好意思地趕緊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感覺她如同化了凍一般釋放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豐饒性感,讓他困惑,為什麼可以剝得盡她的衣衫,卻剝不盡她的一層層風情。
“女人看得見的風景是靠看不見的內涵做基礎的。”她心有靈犀地這樣為他解疑答難,“因為我們女人是反芻動物。我們反芻的不是食物,而是愛情!”
一幢臨時辦公樓在望海門碼頭一側破土動工,南方大學籌備委員會揭牌成立。短暫的儀式一結束,各路來賓轉場梅沙灣大酒店舉行慶祝晚宴。
一到這種場合,張旗就活了水,她談笑風生著到處旋轉,像焰火爆炸般地引人注目。她總是高傲地環顧一下大家,然後有選擇地和幾個人握握手,如同女皇臨幸一下她的寵臣。
當港資代表用英語發表祝酒詞“女士們,先生們”時,姚林向身旁的夏子光打趣道:“你看外國人多好色啊,幹什麼事都要先問候女人。”
夏子光對他這種身份的人突然開出這樣粗俗的玩笑毫無思想準備,竟不知如何應對。好在姚林好像也沒打算聽夏子光的回答,說完以後就蹭到張旗的身邊去了。江良偉看到正在冷眼旁觀的夏子光,就捏著一杯酒來到他麵前:
“你設計的《一九九零年代的南方》海報我看過了。還不錯,但還是有一些大陸腔啊。要改!要往香港觀眾喜歡的電影上改。”
“香港人喜歡的電影?”夏子光有點不悅,“不就是‘愛得一塌糊塗,打得死去活來’嗎?”
“你確實很有悟性。”江良偉不急不躁地點著頭,“我問你,你會去看一部既沒有拳頭,又沒有枕頭的電影嗎?說心裏話。”
夏子光被問得一時無語。
“那不就結了嘛——”江良偉如釋重負地往後一仰,“年輕人,識時務者為俊傑啊。不要以為是個導演,就想用電影教育觀眾。導演再厲害,能導得了生活嗎?”
晚宴結束後,豐育濟召開了一個小範圍會議,宣布正式任命姚林為南方大學籌委會主任,夏子光為南方大學籌委會秘書長。
大家麵麵相覷。姚林尤為吃驚,覺得原本在他眼裏渺小猶如一隻蚊子的夏子光,突然變成了一隻傲岸的大象。他還不知道他在豐育濟那裏涉水有多深,於是試探道:“作為秘書長,你知道我們為什麼非要建這所還沒有影子的大學嗎?”
“不知道,主任。”夏子光毫不隱晦地回答。“那你知道這其中的危險嗎?”
“知道。”夏子光斬釘截鐵地回答,“但我不怕。因為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本來就一無所有,再慘也不過還是個一無所有罷了。”
“說得好,但我們和你不一樣,我們想要的東西,已經不隻是要辦一所什麼大學的問題了。你懂嗎?子光。”
“明白,主任。所以你們需要我。”
“你有時聰明得過頭了。我想給你一個忠告,像咱們這種身份的人千萬不要在乎什麼自我。隻有當一麵鏡子,隻照亮別人,自己才是安全的。”
“哎,我想問問,新上任的姚大主任,”猛子滿麵通紅地撥開人群,插進姚林和夏子光之間,打斷了他倆的談話,“為什麼我什麼職務都沒有,難道望海門那些鬥大的‘拆’字就沒有老子的功勞嗎?”
姚林趕緊把他牽出宴會現場,安慰他不要著急,要他先跟著夏子光曆練曆練。
回望海門的路上,夏子光被一種說不清的預感籠罩得憂心忡忡,但看到身旁的猛子仍是一副氣呼呼的樣子,就請他在街角的一家露天排檔上坐了下來。
幾杯啤酒下肚,猛子暴躁起來,嚷嚷著要直接去找豐育濟討說法要職位。
夏子光聽憑他大喊大叫了一陣後,攔住他:“有些東西,你是越想要越沒有。你還記得嗎?兄弟,我說過,有兩個饅頭咱倆一人一個,隻有一個饅頭,就讓你吃。”
“但隻有自己掙來的饅頭,吃得才香。”猛子冷冷地回答。